拓跋雷眯起双眼,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回想起今日见到沈昭宁的情形,那双清澈眼眸灵动有神,面色红润,哪里有一丝病气?
“她病了?”他冷笑一声,声音像是淬了冰,“今日见她时分明好得很,这其中定有蹊跷。”这个所谓的神女邪门得很,或许真懂些什么不为人知的邪术。不用破门便能入内,不用开箱即可取物,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似乎只有她能办到。
她“病”了的那三天,恐怕根本就是个障眼法,要么是在行什么见不得人之事,要么……她根本就不在帐中!
思绪至此,拓跋雷脑中豁然开朗,多日来的迷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他越发肯定,自己库房中那几十箱官银的失窃,必定与这个神女脱不开干系!拓跋隽也绝对知情,甚至就是主谋!
他面部肌肉因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而微微扭曲,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老二啊老二,人人都说你是草原上最凶狠的狼,说我拓跋雷不配头狼之位?呵……你一个汉人生的贱种,也配与我争锋?”
他与谋士先前百思不得其解,库房门锁机关完好,封条也未见破损,故而一直坚信是出了内贼。如今想来,若是那神女真有邪术,这一切便说得通了!不仅是他的官银,连塞雅库房的失窃、翡翠狼头的掉包,恐怕统统都是这对夫妇的手笔!
“来人!”他厉声唤来他最得力的谋士,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这次,派个最顶尖的好手,务必给拓跋隽和那个神女下毒!要做得干净利落,待他们毒发身亡后……”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将我们与东陵太子的通信,悄悄放入他们的大帐之中。”
他与东陵太子通信,从不书写任何与身份相关的内容,只提及交易细节,因此那些信件本身便是真品。至于信是写给谁的?放在谁的帐中,谁就百口莫辩!拓跋隽如今负责边境贸易,与东陵人接触顺理成章,若说他暗中与东陵交易,任谁都会相信!
……
另一边,从王庭返回的拓跋翎,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依循可汗的吩咐,耐着性子跟随那位先生学习兵法战术。
可汗是担心他有勇无谋,日后战场上吃亏,才特意派人教导。外界却误以为可汗在教导他为君之道,真是一场天大的乌龙。
他原本也暗自欣喜,以为父汗终于开始重视自己,可今日王帐之中,可汗对塞雅那不容置疑的偏袒,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得他心口发痛。
他忍不住想,若是自己弄丢了翡翠狼头,必定难逃重罚。而塞雅诬陷于他,受罚的却还是他。他不明白,父汗的偏心,究竟是因为塞雅本人,还是因为她那正宫嫡出的尊贵身份?若是后者,那么同样由可敦所出的大王子,很可能有翻身的机会,那将永远是他最大的威胁!
不甘心!特别不甘心!
“塞雅……你给我等着!”他低声嘶吼,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夜深人静时,他躺在榻上辗转难眠,直到听见窗外传来三声极轻的叩击声。
他迅速起身,低声道:“进来。”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飘然落入帐内,单膝跪地:“王子,大王子回去后立刻清查了库房。傍晚时分,他的营地中有三道人影悄然离开,分别前往萨满处、二王子营地以及……我们这里。”
“呵,”拓跋翎嗤笑,“他的库房也丢了东西?还是想故作姿态,演给父汗看,表明狼头失窃与他无关,甚至还在‘积极’寻找,妄图挽回父汗的心?”他沉吟片刻,下令道,“想办法让他的人知道,本王近日一直在专心跟随父汗派来的先生学习为君之道,父汗对本王子……甚是满意。”
……
而与外面的风波诡谲相比,二王子营地内则是一片轻松氛围。
最高兴的莫过于拓跋隽与沈昭宁。所有“战利品”都安安稳稳地躺在她的储物空间里,外面的人却快把天地翻过来了。沈昭宁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阿隽,东西一直找不到,会不会有人最终怀疑到我们头上?我们是不是该清理一下我们的库房,把贵重物品都藏起来?毕竟财不外露嘛。”
拓跋隽经她提醒,立刻点头:“言之有理。今夜子时过后,我们避开所有眼线,去库房将贵重物品收入你的空间。”
“好!”沈昭宁一口答应。为什么要如此隐秘,自是防患于未然,担心被某些人的眼线看到,怀疑他们转移财务。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能读懂拓跋隽的想法了。
子时一过,夫妻二人便悄无声息地潜入拓跋隽的库房,将大部分贵重物品一扫而空,尽数纳入空间。沈昭宁甚至还细心地在空置的地方撒上一层薄灰,制造出许久无人进入的假象。她自己的那份寒酸嫁妆则原封未动,一来不值钱,二来大多早已被她兑换了积分,实在无需多此一举。
同样的,拓跋隽从未放松对拓跋雷的监视。他料定拓跋雷发现官银失窃后必有动作,早已派人死死盯住大王子的营地。在拓跋雷的探子前来窥探时,他的人巧妙地带着对方兜圈子,使其一无所获。唯有沈昭宁“生病”三日之事,知晓者众多,并未刻意隐瞒,最终还是在第二日被那探子得知了去。
果不其然,下午申时左右,拓跋雷便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闯入二王子营地,声称奉可汗之命,搜查二王子及神女的库房。
沈昭宁与拓跋隽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他们从容地带领众人前往库房,任由其搜查。拓跋雷的人翻箱倒柜,却只看到满地灰尘和寥寥无几、毫不值钱的物品,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鄙夷,这么穷酸的王子,恐怕也是独一份了。
拓跋雷不死心,厉声逼问是否还有其它库房,均得到否定的回答。他气得一鞭子狠狠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最终只能愤恨离去。他中午刚怀疑到神女头上,便迫不及待地赶往王庭,向可汗禀报了神女的“疑点”,恳请搜查。
可汗见他如此“尽心”寻找狼头,甚是欣慰,特准他所请。他本指望能搜出官银,给拓跋隽扣上通敌大罪,岂料竟是这般结果!回去该如何向可汗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