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到韩北身边,先是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缓缓后退的敌人,然后压低声音,用那种“老子是不是幻听了”的语气对韩北说道,他依旧习惯性地认为韩北需要读唇或看手势:
“老板!这什么情况?!姓左的刚才说啥?‘喜欢’?!他喜欢谁?喜欢你?!” 王强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指夸张地指了指左航,又指指韩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我靠!这哥们儿是不是刚才打架把脑子脑浆摇匀了?还是海城新出的战术?靠表白扰乱敌方心智??”
王强虽然是个临时被韩北“坑”来的保镖,性格桀骜不驯,动不动就骂骂咧咧,但关键时刻极其靠谱,而且有种诡异的幽默感。他此刻的震惊和吐槽,完美地代表了一个“正常”旁观者在听到左航那番话后该有的反应。
韩北:“……”
他被王强这一打岔,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但耳心里的涟漪还没完全退下去。
他无法向王强解释自己听到了什么,更不能表露任何异常,只能绷着脸,用一种“闭嘴,少废话”的眼神冷冷地瞥了王强一眼。
王强接收到老板的“死亡凝视”,缩了缩脖子。用脚踢了踢地上那个昏迷的假零九,对旁边一个左航的手下喊道:“哥们儿!搭把手,把这‘重要道具’扛上!这可是指控那孙子的关键,别落下了!”
韩东被左航用枪指着脑袋,手腕折断,剧痛和极致的羞辱让他彻底陷入了癫狂。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眼中是毁灭一切的赤红,他不再看左航,而是死死瞪向那些因左航的威慑而不敢动弹的手下,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都他妈聋了吗?!给我开枪!杀了韩北!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死!谁要是敢让路,我他妈先弄死谁!开枪!!!”
这疯狂的指令让他那些手下陷入了两难,开枪,老大可能立刻没命;不开枪,看韩东这疯魔的样子,事后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左航眼神一厉,没有任何预兆,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并非射向韩东的头颅,而是精准地击中了他的一条大腿!
“啊——!” 韩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腿骨被打穿,剧痛让他瞬间脱力,若非左航还揪着他的衣领,他几乎要瘫软下去。
“这一枪,是替韩北还你的。”左航的声音冰冷至极:“你再吠一声,下一枪,就是你的脑袋。”
绝对的暴力压制,瞬间镇住了所有蠢蠢欲动的人。韩东的手下们看着老大腿上汩汩冒血的窟窿,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就在这剑拔弩张,局面一触即发的时刻,街口突然传来了密集而有序的脚步声,以及数道车灯,将街口入口照得亮如白昼。
一个穿着深色中式褂子的中年男人,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他目光迅速扫过这里混乱景象,被枪指着头、大腿中枪狼狈不堪的韩东,以及被王强护在身后的韩北。以及气场冷冽的左航。
来人正是韩家的管家,周云山。
周云山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都把枪放下!”
韩东的手下们见到周云山,如同见到了救星,又像是见到了更可怕的存在,面面相觑后,大部分人都迟疑着放下了枪。
左航的人也看向左航,见左航微微颔首,才缓缓收起了武器,但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周云山先是走到左航和韩东面前,目光在韩东腿上的枪伤和扭曲的脸上停留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然后看向左航,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左先生,老爷已经知道这边的事了,非常生气。请您,还有大少爷、二少爷,立刻跟我回府。”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
王强在旁边撇了撇嘴,低声咕哝:“得,家长来领熊孩子了。”他凑到韩北身边,“老板,咋整?就这么回去吗?”
韩北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眼下,跟周管家回去,是唯一能暂时平息事端的选择。
韩北清楚地知道,父亲韩耀城的介入,意味着事情将彻底脱离他的掌控。也意味着父亲知道了更多的事儿。
他不再是那个能在暗处与韩东周旋、伺机而动的韩北,而是即将被置于父亲审视目光下的“儿子”。
这种无力感让他心头一沉。
更让他心绪乱颤的是左航。
父亲绝不会容忍一个外人,尤其是左航这样的人,搅进韩家的事里,这次回去,左航必定是父亲重点“关照”的对象。
而且是致命的关照。
韩东虽然剧痛难忍,但听到父亲要介入,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和疯狂,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对着韩北低吼:“韩北,你完了,你终究还是闯祸了。这一次,父亲出手了,我看你能你保住谁?!”
他仿佛已经看到父亲韩耀城因为韩北喜欢男人,为一个男人命都不要了,妇人之仁,而盛怒的脸,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奸计得逞般的兴奋,甚至连腿上的疼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韩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根本不屑理会他的叫嚣。
他越过王强,看了一眼左航中枪的腰间,什么也没说,朝周云山微微颔首,然后直接朝着车里去了。
左航松开了揪着韩东衣领的手,任由他像摊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立刻有韩家的人上前搀扶止血。
周云山指挥着人手,将受伤的韩东迅速抬上车,同时对着左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却强硬。
左航整理了一下因刚才动作而微乱的衣袖,神情自若,他迈步之前,目光再次扫过已经坐进车里韩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韩北垂下眼睑,避开了那道视线。王强骂骂咧咧地,但还是扛着那个昏迷的假零九,塞进后备箱,紧跟着韩北坐在了副驾驶上。
左航的手下想要跟随,却被周云山带来的人礼貌而坚定地拦在了那里。
周云山淡然道:“左先生的安全,韩家会负责,诸位自便” 语气不容置疑。
左航似乎早有预料,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留下,独自一人,坦然地步入了韩家车队之中。
车门关上,车队缓缓驶离,向着韩家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威严的老宅驶去。
韩北坐在车里,看着路边霓虹闪烁,。
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太了解他的父亲韩耀城了。
那是一个将权力、掌控和家族颜面视作一切的男人。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与左航这样背景复杂、势力强大的外人产生如此深刻且公开的纠葛,尤其是这种不容于世的感情。
在父亲眼里,这不再是简单的冲突或合作,而是左航对韩家内部事务的“污染”,是对他权威的挑衅,是必须被扼杀在萌芽状态的“错误”。
左航当众护着他,甚至喊出那样的话,在父亲看来,无异于将“软肋”和“罪证”双手奉上。
韩东成功了。他不仅把左航拖下了水,更是精准地将左航推到了父亲最不能容忍的位置上。
这次回老宅,对左航而言,无异于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