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淡淡吐出一句：“反应过度。”
沈亦舟：“……”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
好吧，他承认他刚才确实有点反应过度。
主要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又太怕失去，以至于任何一点潜在威胁都能让他炸毛。
但经过这么一闹，刚才那股无处发泄的兴奋劲儿倒是消散了不少。
他看着眼前依旧冷着脸、却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坏”的楚无妄，忽然嘿嘿一笑，凑过去哥俩好地想搂楚无妄的肩膀（被对方无情躲开）。
“行啊你！楚冰块！居然学会开玩笑了！有进步！”沈亦舟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笑道，“不过你放心！你这辈子是等不到那天了！我和我家汐汐好着呢！我们会一直好下去！气死你！”
楚无妄瞥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他，抱着剑走到床边，坐下，闭目养神，直接下达逐客令。
沈亦舟也不恼，心情反而更加畅快了。
他知道了楚无妄的态度，心里最后那点微不可察的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甚至觉得，经过刚才那一出，他和楚无妄之间那种古怪又牢固的“兄弟情谊”好像又加深了一点？
“行啦行啦，不打扰你修炼了！”沈亦舟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哼着小曲，得意洋洋地朝门口走去，“我去梦里找我的汐汐去咯！”
走到门口，他忽然又停下，回头对着闭目养神的楚无妄，极其认真地说了一句：“谢了，兄弟。”
虽然楚无妄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恐吓”了他，但沈亦舟知道，这家伙刚才某种意义上，是用了自己的方式，接住了他那份过于澎湃的喜悦，甚至……隐隐给了他一份安心的承诺（虽然方式很欠揍）。
楚无妄眼睫微动，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
沈亦舟笑了笑，轻轻带上门，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屋内，楚无妄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外面沈亦舟远去的、轻快的脚步声，冰封的唇角，极其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旋即，又恢复了原状。他重新闭上眼，抱着剑，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
只是，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似乎悄然消散了一丝。
疏影轩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沐颜汐刚洗漱完毕，正对镜梳理着长发，房门就被“叩叩叩”地敲响了。
节奏轻快，带着某种压抑不住的雀跃。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沐颜汐放下木梳，起身开门。
门外，沈亦舟端着精致的早膳托盘，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今日换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锦袍，衬得面如冠玉，风流倜傥，只是那双桃花眼里的光芒，炽热得几乎能将人灼伤。
那眼神，毫不掩饰地胶着在沐颜汐身上，从她微松的寝衣领口（虽然严实）到她光洁的额头，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里面盛满了餍足、得意和一种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所有权的黏糊劲儿。
“汐汐，早！”他声音清朗，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快，端着托盘就挤了进来，动作熟练得仿佛回自己家，“苏府厨子做的蟹黄汤包和鸡丝粥，我看着还不错，你快趁热尝尝！” 他一边说，一边殷勤地将碗碟在小几上摆开，眼神却始终没离开沐颜汐的脸。
沐颜汐被他看得有些许不自在。
她习惯了沈亦舟的热情，但经过昨夜那番亲密后，他这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实质化的爱意和占有欲，还是让她平静的心湖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她面上依旧淡定，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淡淡应了一声：“嗯。”
沈亦舟却不吃，就支着下巴坐在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吃，嘴角噙着傻笑，时不时冒出一句：
“汐汐，你吃东西怎么都这么好看？”
“这个汤包汁水足吗？烫不烫？我帮你吹吹？”
“慢点吃，不急，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
沐颜汐：“……” 她终于忍不住，抬眸瞥了他一眼，“你自己不吃？”
“我吃过了！看着你吃我就饱了！”沈亦舟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对，连忙补充，“不是！我是说，看你吃比我自己吃还香！”
沐颜汐无语，决定无视这个陷入奇怪状态的沈亦舟，专心用膳。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耳根似乎有点微微发烫。
这人……真是……
沈亦舟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心里更是甜得像灌了蜜。
他的汐汐，害羞了！
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就是能感觉到！这种发现让他成就感爆棚，更加坚定了要时时刻刻黏着她的决心。
他磨磨蹭蹭地赖在沐颜汐房里，直到丫鬟来收走餐具，还依依不舍地不想走。
那双眼睛里的期盼几乎凝成实质：快给我个名分！快承认我们的关系！快让我时时刻刻陪着你！
沐颜汐岂能不懂他那点心思？
只是她觉得，两人心意相通便好，无需刻意宣扬。
更何况，这是在别人府上。
还好，就在这时，救星来了。
苏岑亲自来了疏影轩。
他今日也打扮得格外隆重，一身绯色金线绣缠枝莲纹的锦袍，更衬得他面若敷粉，唇红齿白，贵气逼人。
只是那眼神里的雀跃和“我终于能尽地主之谊了”的兴奋，冲淡了几分华服带来的距离感。
“沐姐姐！沈公子！楚大侠！”他声音欢快，“午膳已经备好了！父亲母亲特意在‘锦华堂’设宴，为几位接风洗尘！几位叔伯和婶娘们也都在，都想见见我的朋友们呢！”
沐颜汐闻言，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大家族齐聚的正式宴席？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席间无数或好奇、或探究、或带着衡量意味的目光。
她素来不喜这种应酬场合，谈生意时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纯粹是做客，更觉无聊且束缚。
但既然答应了苏岑要停留一两天，这表面功夫总要做到。
苏家是江南望族，树大根深，没必要无故交恶。
维持个点头之交的体面，便是最好。
她微微颔首：“有劳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