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舟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身体从瞬间僵硬到缓缓放松的全过程。
搭在他手臂上的微凉指尖，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却在他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巨大的狂喜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感淹没了他。
他不敢再动，维持着这个半拥着她的姿势，掌心稳稳地托着她的后腰，力道放得更加轻柔，像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能嗅到她发间清冽的淡香，胸腔里鼓噪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车厢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带着暖昧温热的静谧。
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和车帘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这份静谧很快被一阵细微的、只有她能感觉到的空间波动打破。
沐颜汐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态从未发生。
她手腕轻轻一转，动作自然流畅，一个比成人拳头略大些、通体雪白、点缀着鲜红欲滴果实的点心便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那点心造型别致，散发着浓郁的甜香和清新的果香混合的独特气息——赫然是一块前世常见的草莓奶油蛋糕！
沈亦舟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凭空出现的、从未见过的精致点心吸引，眼睛都亮了几分。“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他好奇地问，鼻翼微动，贪婪地嗅着那诱人的甜香。
“垫垫肚子。”沐颜汐言简意赅，将蛋糕递给他，又随手拿出一个同样的，掀开车帘一角递了出去，“楚护卫，给。”
车辕上，抱着剑的楚无妄正被车厢内那若有似无的黏糊气息搅得心烦意乱。
那声“小祖宗”和后面窸窸窣窣的动静，简直比最厉害的魔音灌耳还让人头皮发麻。
他正努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官道前方一片飘落的黄叶上，试图用目光将其凌迟。
冷不防一个散发着奇异香甜气息的白色小东西递到了眼前。
他动作顿住，侧头看了一眼。
那点心精致得不似凡物，雪白蓬松，顶上鲜红的果实像凝固的血珠。
他认得那香气，是果子，但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
他沉默地接过来，指尖触到那微凉细腻的触感，心中那点因车厢噪音而起的烦躁奇异地被这突如其来的“投喂”压下去一丝。
他没说话，也没问这玩意儿从哪儿来的，只是低头，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入口是前所未有的奇妙口感。
松软香甜的糕体，混合着冰凉丝滑、带着浓郁奶香的白色膏脂（奶油），再配上那酸甜多汁、果香爆炸的红色果实（草莓）……几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和口感在口腔里碰撞、融合，形成一种他贫瘠的味觉经验里从未有过的、近乎奢侈的愉悦感。
楚无妄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那双总是缺乏情绪波动的眼睛，极其细微地亮了一下。
他三口两口，以一种近乎凶悍的速度，将那块小蛋糕消灭干净，连指尖沾上的一点白色奶油都舔得干干净净。
末了，他抱着剑，目光重新投向官道前方，只是那平直的嘴角，似乎比平时柔和了极其微小的一个弧度。
原来，跟着她，除了能见识那些颠覆认知的“宝贝”，还能吃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好东西？
这个认知，让楚无妄心里那点模糊的“报恩”和“好奇”，似乎又沉甸甸地往下落了一分，多了点别的、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给他这个……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她眼里，已经算是……自己人了？
至少，比那些只能拿普通果子的人要近那么一点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隐秘的“小激动”。
车厢内，沈亦舟的吃相就斯文多了，但也透着股孩子气的满足。
他小口品尝着那新奇的点心，眼睛幸福得眯起来：“唔…颜汐，你这都是从哪儿变出来的宝贝？又甜又香，软乎乎的……比宫里御膳房做的都强百倍！”他一边吃，一边不忘用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睇着沐颜汐，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欢喜和毫不掩饰的依赖。
一块蛋糕很快见底。
沈亦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着些许白色奶油的嘴角，目光灼灼地盯着沐颜汐：“还有别的没？这叫什么？还有没有？”
沐颜汐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心底某处莫名软了一下。
她意念微动，空间里那些封存已久、属于前世记忆的味道被唤醒。
一只油纸包出现在她手中，打开，里面是几块色泽深褐、纹理分明、散发着浓郁肉香和辛料气息的肉干——麻辣牛肉干。
沈亦舟迫不及待地捻起一块塞进嘴里，顿时被那霸道的麻、辣、咸香和牛肉特有的韧劲冲击得“嘶”了一声，眼睛却更亮了：“够劲！这个好！下酒绝配！”他吃得欢快，又拿起一块递到沐颜汐唇边，“小祖宗尝尝？”
沐颜汐微微偏头避开，她不太嗜辣：“你吃吧，我不饿。”
沈亦舟也不勉强，自己吃得津津有味。
吃到一半，他动作自然地拿起一块沐颜汐之前拿出来的、她只咬了一小口的、另一种口味的甜味糕点，极其流畅地塞进了自己嘴里，三两口就吞了下去，仿佛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沐颜汐看着他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样子，动作微微一滞。
前世她习惯独来独往，与人分食这种事，在她看来既不卫生也毫无必要。
可此刻，看着沈亦舟毫无芥蒂地吃掉她剩下的食物，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种……满足的神情？
一种极其细微的、陌生的暖意，如同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她向来冷静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涟漪原来，与人分享食物，尤其是这样毫无保留的分享，竟会尝到一丝……甜味？
她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
沈亦舟很快风卷残云般干掉了纸包里的牛肉干和剩下的甜点，满足地舒了口气。
他目光一转，又落到沐颜汐身上，带着点讨好：“颜汐，方才那白色的果子点心还有没有？那个真好吃，又甜又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