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山庄的夜晚,在王啸云于后山剑坪与三女那场微妙的对谈后,似乎恢复了表面的宁静。然而,王啸云心中却波澜起伏,难以平静。紫鸢炽烈而直接的情意,林婉清含蓄而坚韧的守候,林朝英纯真无邪的依赖,如同三道不同的丝线,缠绕在他的心间。但比这更沉重的,是慧明大师所揭示的关于幽冥谷“蚀派”与“幽冥之主”的惊天秘辛,以及月无暇那意味深长的警示。
山庄百废待兴,强敌环伺,暗流汹涌。他深知,此刻绝非沉溺于儿女私情之时。个人的情感纠葛,在可能席卷天下的浩劫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需要力量,更强的力量,来守护这片基业,守护身边之人,应对那未知的恐怖威胁。
翌日清晨,王啸云召集林婉清、几位忠心长老及内务管事,于藏锋殿议事。
“庄主,经过连日清查,叶仲秋余党已基本肃清,山庄产业账目亦在重整,人心渐稳。”一位长老禀报道。
林婉清补充道:“与外界的联络通道已重新打通,天机阁、霸刀山庄、悬空寺均有回讯,对庄主通报的幽冥谷之事高度重视,已加派人手暗中调查,并愿与山庄互通消息,共御外敌。”
王啸云点点头,沉声道:“有劳诸位。然则,幽冥谷‘蚀派’所图甚大,其手段诡谲莫测,绝不可掉以轻心。传我命令:一,山庄护卫等级提升至最高,明哨暗卡加倍,阵法全开,尤其是后山剑冢与藏书阁重地,需有长老轮值看守;二,加派精干弟子,化整为零,潜入江湖,重点打探与西域、幽冥谷有牵连的势力动向,特别是关于‘蚀派’及其可能勾结的魔教、世家的消息;三,开放山庄部分中级剑法典籍,鼓励弟子勤修武艺,设立贡献制度,有功者赏,力求在短期内提升整体实力。”
“谨遵庄主令!”众人齐声应诺,神色凛然。新庄主虽年轻,但手段果决,思虑周全,且实力深不可测,已赢得上下信服。
议事完毕,众人退去,殿内只剩下王啸云与林婉清。
“婉清,”王啸云看向她,语气温和却带着郑重,“山庄内务,尤其是情报梳理与弟子培养,暂时要多多倚仗你了。紫鸢姑娘伤势初愈,需静养参悟隐曜传承,朝英年纪尚轻,经验不足。你心思缜密,处事公允,是我最信任的人。”
林婉清迎上他的目光,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坚定:“庄主放心,婉清必竭尽全力,稳住山庄内部,为庄主分忧。”她顿了顿,轻声道:“庄主……也要保重身体,莫要过于劳心。力量非一夕可成,循序渐进方是正道。”
王啸云心中微暖,点了点头:“我明白。我需闭关几日,参悟剑道,巩固修为。若非紧急之事,勿要打扰。”
“是。”林婉清躬身一礼,悄然退下。
王啸云独自坐在空阔的藏锋殿中,手指轻轻抚过横于膝上的踏雪剑。剑身暗金流光,触手温凉,其中蕴含的阴阳本源之力与他心意相通,传来阵阵共鸣。闭关,并非托词。与幽冥谷长老常万枯一战,强行引动本源救紫鸢,加之月无暇的“清心咒”洗礼,让他对自身力量有了新的感悟,尤其是对“阴阳平衡”与“剑心通明”之境,有了更深的渴望。
他起身,走向殿后专属于庄主的静修密室。密室由玄铁铸就,刻有凝聚灵气、隔绝干扰的阵法,是历代庄主闭关之所。
与此同时,山庄东厢,紫鸢所居的“听竹小苑”内。
紫鸢坐于窗前,指尖把玩着一片翠绿的竹叶,眼神悠远。体内神魂在九天魂玉的滋养下已稳固大半,甚至因祸得福,隐隐触摸到了隐曜寒脉的更深层奥秘。但更让她在意的,是月无暇临走前那句“日后若有疑惑,可来玉蟾宫寻我”。玉蟾宫与隐曜一脉,究竟有何渊源?月无暇对自己的态度,为何如此特殊?还有……那个看似沉稳、实则内心背负着巨大压力的年轻庄主……
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情之一字,固然奇妙,但比起探寻自身传承之谜和应对即将到来的天地剧变,似乎又显得没那么紧迫了。她看得出王啸云的挣扎与责任,也欣赏他的担当与潜力。或许,保持目前这种微妙而有利的“盟友”关系,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雨,才是最佳选择。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林朝英端着药膳走了进来,小脸上满是认真:“紫鸢姐姐,该喝药了!师姐说你要按时调养,不能马虎!”
紫鸢看着她纯真的模样,心中微暖,接过药碗:“谢谢朝英。你师姐呢?”
“师姐去处理庄务了,忙得很呢。”林朝英眨眨眼,“紫鸢姐姐,你说庄主他闭关……会不会有危险啊?我听说闭关都很辛苦的。”
紫鸢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你们庄主……比你想的要坚强得多。”
而此刻,山庄藏书阁顶层,林婉清正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她并非仅仅处理庄务,更在暗中查阅与“幽冥之主”、“蚀派”、“炎阳之心”相关的只言片语。身为藏剑山庄曾经的大小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山庄千年传承所蕴含的秘密。叶孟秋庄主生前似乎对此也有所察觉,留下了一些隐秘的笔记……她必须找出线索,帮助啸云应对危机。至于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感……或许,化为默默的支持与辅佐,便是最好的归宿。
静修密室内,王啸云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踏雪剑平放于身前。他摒除杂念,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阴阳本源之力沿经脉缓缓运行,同时意识与踏雪剑意相连,不断感悟、磨合。
脑海中,过往的战斗画面一一浮现:墨梅重剑的沉猛、地火之力的狂暴、幽冥鬼气的阴毒、守殿鬼王的恐怖、月无暇那惊艳一击的玄妙……最终,定格在那一式融合阴阳、返璞归真的“剑心通明”之感上。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阴阳轮转,刚柔并济。剑即是心,心御万法……”
他仿佛触摸到了一扇新的大门。力量并非一味刚猛或一味灵巧,关键在于“掌控”与“平衡”。以心御剑,以意导气,将浩瀚的力量凝聚于一点,发于刹那,如臂使指,方为上乘。
时间在静修中悄然流逝。王啸云周身气息内敛,肌肤下隐隐有赤蓝二色流光交替闪烁,踏雪剑亦发出细微的嗡鸣,与他呼吸相合。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深度感悟的第三天夜里——
“庄主!急报!”密室外,传来林婉清略带急促的声音,显然遇到了无法决断的大事。
王啸云眉头微蹙,从玄妙的状态中退出,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长身而起,打开密室石门。
“何事?”
林婉清脸色凝重,递上一封密信:“安插在河西的暗桩传来急讯,三日前,有一支身份不明的商队进入西域,其护卫首领……疑似是幽冥谷‘蚀派’的重要人物,‘鬼手’屠千绝!他们目的地,直指……楼兰古城遗迹!”
“楼兰古城?”王啸云目光一凝。那里是西域着名的险地,传说与上古炎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幽冥谷“蚀派”在这个敏感时期前往,所图必然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