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荒地,吹得人睁不开眼。叶清欢靠在一块石头上,胸口起伏,呼吸像被砂纸磨过喉咙。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书,手指轻轻抚过封面,确认那本《九阴缠脉图》还在。
太子站在不远处,药杵拄地,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节发青。
“东西没丢吧?”他问。
叶清欢点头,从袖子里抽出那封残信,火光下字迹清晰:“祭坛在旧矿井底,三日内必启。”她顿了顿,“还有这本册子最后一页,我用血涂上去才显出字——‘主祭者需至亲血脉,方可引动地火’。”
太子走近一步,接过信纸细看,眉头越皱越紧。
“至亲血脉……”他低声重复,“是指皇室血裔?”
“不是随便一个带皇族姓的人。”叶清欢摇头,“是直系,且有传承之力的那种。他们要的不是替死鬼,是能真正激活阵法的人。”
太子沉默片刻,转身对影卫下令:“封锁城西所有路口,查最近七天进出旧矿井的人。另外,调两队人去查北境三部这几月来往的文书记录。”
影卫领命,迅速分头行动。
叶清欢把皮卷展开,摊在地上。上面画着一条蜿蜒线条,贯穿大周几处山川走势,终点正是城西废弃矿井的位置。
“这不是普通的地脉图。”她说,“你看这里,标记的是煞气汇聚点,每隔一段就有一个红点,像是阵眼位置。如果他们在矿井底下布阵,再用活人献祭引动地火,整个龙脉都会偏移。”
太子蹲下来,指尖顺着线条滑动:“一旦龙脉受损,边境守军士气会断,粮道不稳,北境三部就能顺势压境。”
“他们早就通了款。”叶清欢声音低下去,“云柔嘉不是疯了才去放火,她是被当成祭品推进去的。仪式需要一个人自愿赴死,还要和目标血脉相连——她是我嫡姐,也算叶家正统后裔。”
太子抬眼看她:“所以你怀疑,下一个目标是你?”
叶清欢没回答,只是把手里的书翻到最后一页,又看了一遍那行血字。
远处火场还在燃烧,噼啪作响。风吹过来一股焦味,混着泥土腥气。
太子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谁在背后主持这场祭祀?第二,他们怎么确定‘至亲血脉’一定能进矿井?”
“有人在给他们递消息。”叶清欢合上书,抱在怀里,“而且这计划拖了很久。矿井废弃十多年,若没人暗中修整通道、埋设符阵,不可能支撑这么大一场仪式。”
太子冷笑一声:“看来宫里也不干净。”
叶清欢抬头看他:“你要进宫面圣?”
“必须去。”太子语气坚决,“这事不能拖。三天时间太短,等我们查清楚所有人手,黄花菜都凉了。陛下就算不信,也得先把矿井封了再说。”
“可你现在回去,万一有人反咬一口说你危言耸听呢?”叶清欢皱眉,“没有实证,只有半张烧焦的信和一本邪术抄本,太医院那边肯定第一个跳出来驳你。”
太子盯着火场看了很久,忽然道:“你记得我腰间这块暖玉吗?”
叶清欢点头。那是药王谷特制的玉佩,能缓他的寒疾。
“它不仅能测体温,还能感应到附近有没有大型阵法波动。”太子解下玉带,递给她看,“刚才一路逃出来的时候,它一直在微微发烫,尤其是靠近密室那段路。”
叶清欢伸手碰了碰玉面,果然有些温热。
“说明那地方确实有东西在运作。”太子收回玉带,“再加上你找到的证据链,足够让父皇召集群臣议事了。哪怕只是防患于未然,他也得做点样子。”
叶清欢把皮卷重新卷好,塞进袖袋。
“那你打算怎么说?直接说有个神秘组织要挖断龙脉?”
“我说我发现了一个可能威胁京城安全的地下结构。”太子嘴角微扬,“至于细节,等我见了陛下再慢慢讲。只要他派人去查,就会发现问题。”
这时一名影卫快步回来报信:“殿下,外围已清理完毕,通往城内的路安全。”
太子点头:“走,回宫。”
叶清欢刚想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她扶住石块,缓了口气。
太子回头看了她一眼:“还能撑住?”
“没事。”她咬牙站直,“就是跑得太急,肺里像呛了灰。”
太子没再多问,只让一名影卫走在她旁边以防意外。
一行人沿着小路往城门方向走。天边泛起一丝青白,离天亮还有一会儿。街道上没人,只有风吹动破布的声音。
走到半路,叶清欢忽然停下。
“怎么了?”太子问。
她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那本《九阴缠脉图》,翻开最后一页。
血字还在,但纸面温度比之前高了不少,像是被什么东西加热了。
她指尖划过字迹,突然发现“至亲血脉”四个字的笔画边缘有些模糊,像是墨迹在缓慢移动。
“不对。”她声音变了,“这字……在变。”
太子立刻凑近:“什么意思?”
“刚才还是清晰的,现在……你看这里。”她指着“亲”字的一撇,原本直挺的笔画正一点点弯折,像是被人用看不见的手修改。
太子盯着看了几秒:“是不是受潮了?”
“不是。”叶清欢摇头,“这是活字咒。写的人用了特殊药水,字迹会随着时间或环境变化传递新信息。”
她赶紧撕下外衣一角,把书包起来,试图隔绝空气。
可已经晚了。
那行字彻底变了形。
原来的“主祭者需至亲血脉,方可引动地火”,变成了:
**“祭品已备,只待君临。”**
太子瞳孔一缩。
叶清欢猛地抬头:“他们在等你。”
“什么?”
“不是随便哪个皇族成员。”她死死盯着那行新字,“他们要的是你亲自去矿井。你说你要回宫面圣,但他们知道你会来查这件事。所以提前设好了局——只要你踏进矿井,仪式就能完成。”
太子脸色沉了下来。
“你是说,我才是那个‘至亲血脉’?”
“你是当今储君,身上流的是先帝的血。”叶清欢声音压得很低,“而且你常年服用药王谷的丹药,体内经脉被特殊调理过,更容易与地脉共鸣。他们不需要强迫你进去,只要让你主动踏入那片区域,阵法就会自己启动。”
太子站在原地没动,药杵拄在地上,指节捏得发白。
远处传来鸡鸣声。
风忽然停了。
叶清欢看着他:“你现在要是进宫,等于告诉所有人你要彻查矿井。他们会等着你,就在那里。”
太子缓缓抬起头,看向皇宫方向。
“可我不去,就没人信这件事。”
“那你得换个方式。”叶清欢抓紧了手里的书,“不能明着去查,也不能让人知道你掌握了这些情报。”
“你是说……装不知道?”
“至少现在不能露底牌。”她盯着他,“你得让他们以为你还蒙在鼓里,然后我们悄悄动手。”
太子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那就先不提矿井的事。我回宫后以养病为由闭门不出,暗中调影卫去查。”
“还有。”叶清欢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沾了点唇边血,在纸上快速写下几个名字,“这些人你绝对不能再信。他们的脉象我之前摸过,有问题。”
太子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眼神冷了下来。
“原来是你早就发现了。”
“现在才发现也不晚。”叶清欢把书紧紧抱在胸前,“我们得抢在他们动手前,把路堵死。”
太子将药杵重新挂回腰间,抬脚往前走。
“走吧。”他说,“天亮前必须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