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井然有序的忙碌和日渐增长的希望中悄然流逝。又过了七八日,当初升的朝阳再次将金光洒满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时,营地里的景象已与半月前判若云泥。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污秽与死亡气息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焚烧艾草驱疫的淡淡烟味和开水煮沸后蒸腾的水汽。人们脸上不再是麻木的绝望或癫狂的恐惧,虽然依旧消瘦疲惫,但眼神里有了光亮,行动间也有了明确的目的性。
最显着的变化,发生在隔离区。
曾经人满为患、呻吟不断的隔离区,此刻竟显得有几分“空旷”。超过七成的病患已经康复,在经过严格的观察和消毒后,被家人欢天喜地地接了回去。剩下的少数重症患者,病情也基本稳定,正在康复者的悉心照料下,一天天好转。
里正王伯拿着这几日精心记录的册子,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找到正在帐篷外晒太阳、恢复元气的苏甜,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苏……苏姑娘!神了!真是神了!连续五天,没有新增的重症病患了!轻症的也只有零星三两个,喝了您的‘补液水’第二天就好转了!隔离区……隔离区眼看着就要清空了!”
这个消息如同最悦耳的捷报,瞬间传遍了整个营地。
“听到了吗?没有新病人了!”
“隔离区快没人了!瘟疫过去了!”
“我们活下来了!真的活下来了!”
压抑了太久的欢呼声、哽咽声、相互道贺声轰然响起,汇聚成一股充满生机的声浪,直冲云霄。许多人相拥而泣,这一次,流下的是喜悦和庆幸的泪水。
苏甜听着这沸腾的欢声,感受着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脸上,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同样巨大的成就感交织涌上心头,让她眼眶微微发热。她成功了,或者说,他们成功了。
她下意识地将意识沉入空间。之前如同流水般消耗的抗生素粉末和口服补液盐原料,消耗速度已经显着减缓。随着新发病例的绝迹,药物的使用主要集中在少数康复期患者身上,空间的储备终于不再以惊人的速度减少,甚至开始有了“回血”的迹象。这种“库存”压力的缓解,让她从精神到身体都感到一阵轻松。
“姐,喝点蜂蜜水,娘刚调的。” 苏文端着一个粗陶碗走过来,小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灿烂笑容。他如今在营地里的“小学士”地位更加稳固,负责登记造册、宣讲卫生知识,干得有模有样。
苏甜接过碗,甜甜的蜂蜜水滋润着有些干涩的喉咙,也甜到了心里。她抬眼望去,只见父亲苏工正和几个村老一起,规划着如何彻底消杀隔离区的那片土地;母亲赵梅和二伯娘等人,则指挥着妇孺们将用过的、蒸煮消毒过的布巾被褥晾晒起来,阳光下,那些飘扬的布片仿佛胜利的旗帜;哥哥苏锐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眉宇间的凝重消散了许多,正带着一队青壮,加固营地外围的栅栏,防范可能出现的流寇或野兽。
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总算……看到亮了。” 苏工忙完一阵,走到女儿身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上是久违的、真正放松的笑容。
“是啊,爹。” 苏甜点头,目光扫过这片曾经的人间炼狱,如今虽依旧简陋,却充满了秩序与活力的营地,“最难的关头,我们闯过来了。”
赵梅也走了过来,心疼地替女儿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甜姐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也亏得……咱家有那个‘底气’。” 她意有所指,眼中满是庆幸。
苏锐也走了过来,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向妹妹的眼神充满了肯定和骄傲。
疫情得到有效控制,曙光已然降临。这不仅仅是医学上的胜利,更是一场人心与意志的胜利。苏甜知道,前方的路依然漫长,但经历了这场生死考验,他们一家人,以及这个被迫凝聚在一起的流民队伍,都将变得更加坚韧,更有力量去面对未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