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终于收敛起最后一丝余晖,沉入地平线之下。栾州城巍峨的轮廓在暮色中化作一道巨大的黑影,如同匍匐的巨兽,城墙上零星亮起的火把,像是它窥视人间的冰冷眼睛。城外流民营地的喧嚣并未完全平息,反而因夜色的降临,多了几分压抑的哭泣和不安的骚动。
苏家所在的高地上,气氛却异样地沉静。
借着夜色的掩护,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似在休息,压得极低的声音却在紧张地交流。
“哥,你决定了?” 苏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一起去。”
苏锐眉头立刻皱起:“不行!太危险!州府官邸不是土匪山寨,守卫必然森严得多!”
“我知道危险。” 苏甜迎上哥哥的目光,眼神清亮而冷静,“但正因为危险,我才必须去。哥,你身手是好,但有些情况,不是光靠身手就能解决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你需要有人望风,需要有人应对突发状况,比如……锁具、守卫、甚至可能的机关。我懂一些,而且,我有‘那个’。”
她没有明说“空间”,但苏锐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妹妹的空间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现代物品,在之前的剿匪和救治肖玉时已经证明了其价值。麻药、锋利的刀具、甚至可能还有其他他想象不到的东西。
“甜姐儿说得对。” 父亲苏工开口了,他脸上满是担忧,但语气却异常沉稳,“锐儿,你一个人去,爹娘实在不放心。甜姐儿心细,有急智,还有……那些东西傍身,你们兄妹互相照应,胜算更大。” 作为经历过现代教育的人,他更明白技术支援的重要性。
赵梅紧紧抓着苏甜的手,嘴唇翕动,想反对,但看着女儿和儿子同样坚定的眼神,以及眼下这近乎绝境的处境,最终只是红着眼圈点了点头,哑声道:“一定……一定要小心!事不可为,立刻回来!东西不重要,人才重要!”
苏文也凑过来,小脸上满是严肃:“哥,姐,我帮不上忙,但我会照顾好爹娘,留意周围的动静。你们……千万保重。”
家人的支持让苏锐心中的反对松动了一些。他确实需要帮手,而妹妹无疑是最佳人选。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好!但小甜,你必须答应我,一切听我指挥,绝不能擅自行动!”
“明白!” 苏甜郑重点头。
计划在低声中快速制定。
“目标,州府赵大人的官邸。” 苏锐用树枝在土地上简单划拉着,“白天我观察过,府邸在城东,靠近府衙,院墙高深,有护院巡逻。我们半夜行动,从西南角那片树林靠近,那里的巡逻间隙似乎稍长一些。”
“怎么进去?” 苏工问道,“城墙都那么高,府邸的墙只怕也不低。”
“墙不是问题。” 苏锐语气肯定,“我可以借助工具攀爬。关键是进去之后,找到账本和库房。”
“账本可能在书房,库房一般在内院。” 苏甜补充道,“哥,你负责警戒和对付突发状况,寻找和辨认东西交给我。” 她的感知在空间之力的潜移默化下比常人敏锐,而且现代人的思维对于寻找隐藏物品或许有不同角度。
“找到之后呢?” 赵梅忧心忡忡,“那么多东西,怎么带出来?”
苏甜和苏锐对视一眼,苏甜低声道:“娘,这个我们有办法。” 她无法解释空间的存在,但家人早已心照不宣。
苏锐接着道:“只取金银和便于携带的珠宝。粮食布匹目标太大,不要动。得手后,我们立刻撤离,原路返回。”
“那……那些钱……” 苏文迟疑了一下。
“劫富济贫。” 苏甜接口,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他们盘剥了那么多民脂民膏,我们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这些不义之财,去买粮,去救城外那些快要饿死的人!”
这个决定,让全家人都沉默了片刻,随即眼神都变得坚定起来。这不仅仅是自救,更是对那黑暗不公的一种反抗!
“好!” 苏工重重一拍膝盖,“就这么干!我们在这里等你们消息,若有变故,以鹧鸪声为号。”
计划已定,剩下的便是等待。
夜色渐深,月上中天,清冷的光辉洒落大地,却照不亮人间的苦难与黑暗。流民营地渐渐沉寂下去,只剩下压抑的呻吟和偶尔响起的犬吠(不知是野狗还是城中家犬)。
苏锐和苏甜检查着随身物品。苏锐将柴刀磨得锋利,检查了绳索和飞虎爪(剿匪所得)。苏甜则借着身体的遮挡,从空间中悄然取出强效麻醉喷雾、小巧却锋利的战术匕首、夜视仪、以及几个空的、便于携带的折叠行李袋,甚至还有一小罐这个时代绝对没有的强力润滑剂和撬锁工具。
他们换上深色的、利落的衣服,用布条扎紧袖口和裤腿。
当子时来临,万籁俱寂,只有巡夜兵卒模糊的脚步声偶尔从城墙方向传来时,苏锐和苏甜对视一眼,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下高地,向着那片象征着权力与罪恶的州府官邸,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