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隆重封赏和御书房的单独召见,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瞬间在帝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林砚的名字,连同他封印邪神、获封太子少师、文安伯的事迹,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天启城的每一个角落,真正达到了“名动京华,天下皆知”的程度。
荣耀加身,带来的不仅是光环,更是纷至沓来的关注与暗流。
接下来的几日,林砚下榻的、由朝廷安排的一座颇为雅致宽敞的府邸,毗邻太傅府的“文安伯府”门前,可谓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前来道贺的、拜访的、攀交情的、探听虚实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上至王公贵族、各部重臣,下至文人墨客、商贾名流,乃至一些背景神秘的势力代表,都递上了拜帖。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喧嚣,林砚深感头疼,他本性不喜应酬,更厌恶官场上的虚与委蛇。
但深知身处漩涡中心,一味回避并非良策,反而可能得罪人,落个恃才傲物的名声。
在与太傅云逸和墨渊大师商议后,他定下了应对之策:谦逊低调,谨言慎行,礼数周全,但不深交,不承诺,不结党。 对于一般的拜访,由府中管事和皇帝指派给他的几名得力下人(实则有监视和保护之意)出面接待,送上回礼,他本人则以“身体不适,需静养悟道”为由,婉拒大部分见面。对于实在推脱不掉的重要人物,如几位皇室亲王、内阁元老、军方大佬等,则简短会见,言语间将功劳归于皇帝英明、团队协作,自己只是侥幸,并表达一心向学、致力于文教事业的志向,绝口不提云梦细节及敏感话题。
这番作态,虽让一些想套近乎的人失望,却也赢得了不少务实派官员的赞赏,认为他少年得志却不轻狂,懂得韬光养晦,是真正的栋梁之材。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荣耀的背后,是无数双审视、嫉妒乃至敌视的眼睛。
朝堂之上,并非铁板一块。
以镇国公为首的军方激进派,对林砚以文官身份获封伯爵、尤其是获赐丹书铁券(这通常是赏赐给有擎天保驾之功的勋贵)颇有微词,认为赏赐过厚,恐使文官气焰过盛,不利于朝局平衡。
他们在朝会和一些非正式场合,或明或暗地提出,林砚之功虽大,但终究是“奇功”,非治国安邦的“正功”,陛下隆恩已极,当适可而止,并应督促其将精力放在实实在在的文教事务上,而非整日谈玄论道。
一些传统的、思想保守的文官集团,则对林砚所倡导的“新文道”心存疑虑,认为其学说夹杂“异端”,过于强调“心性”“气魄”,有架空经典、动摇儒学正统根基的危险。
他们联合一些理学大儒,在学术场合对林砚的理论提出质疑,虽然不敢直接否定其功绩,但在学理上寸步不让,试图将“文气”之说限制在“修身养性”的范畴内,反对其与武道、政事过度结合。
更有一股潜藏的暗流,来自某些与上古隐秘或邪教可能有关的势力。
林砚能感觉到,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带着阴冷气息的窥探,始终围绕在文安伯府周围。
太傅云逸也暗中提醒他,需提防“蚀魂之眼”残余势力或朝中与之有勾结者的报复。
面对这些明枪暗箭,林砚始终保持冷静。
对于军方的质疑,他通过太傅向皇帝呈递了一份奏折,详细阐述了“文武合一、相辅相成”的理念,强调强大的武力需有崇高的武德和明智的战略指引,而文教的兴盛则是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并表示愿与军方合作,探讨将文道中凝聚意志、洞察先机等方法应用于军中,提升士气与战术素养,以此化解敌意,争取支持。
对于学术上的争论,他并未直接参与口水战,而是通过星辉学院和文渊阁的渠道,陆续发表了几篇理论更加系统、论证更加严谨的学术文章,如《论“文气”与经典义理之契合》、《文武之道与帝国兴衰考》等,以扎实的学问和开放的姿态进行回应,吸引了大量中下层官员和年轻学子的认同。
对于潜在的威胁,他则提高警惕,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府中静修或前往有重兵保护的皇家科学院、文华阁等地,与墨渊大师、沐晚晴院长等人研究云梦带回的资料,极少单独外出。
在这一片纷扰中,林砚并未忘记自己的根本目标——推动文道发展。
在获得皇帝首肯和太傅、墨渊大师的支持后,他正式开始着手两件大事:
第一,整合资源,扩大“文道研修院”的规模和影响力。
他利用自己的声望和太子的支持,将原本隶属于星辉学院的文道研修院,升级为直属于文华阁的“帝国文道总院”,自任院长(虚职,由墨渊大师实际负责日常),聘请了一批志同道合、有真才实学的学者担任教授,面向全国招收有天赋的学子。
他亲自制定了更加系统的课程体系,将文气修炼、经典研读、史地博物、武道基础、灵纹常识等融为一体,强调“经世致用”,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
苏沐清、韩立、孙晓等早期追随者成为院中骨干,南宫瑶也应邀担任了名誉武技导师。总院成立之初,便吸引了无数青年才俊报名,声势浩大。
第二,启动“云梦遗迹初步研究”绝密项目。
在皇家科学院内,一个由墨渊大师挂帅、林砚、沐晚晴、司徒弘等人为核心的研究小组正式成立,专门负责研究从云梦带回的文物、数据以及林砚脑海中的信息碎片。
研究在高度保密下进行,重点在于解析上古文明的技术遗产、能量体系,尤其是关于“星核”和对抗“虚空”力量的线索。
这项工作进展缓慢,但每一点发现都足以震撼世人,林砚在其中凭借其独特的文气感知和对文明意境的领悟,往往能提出关键见解。
这一日傍晚,林砚正在文安伯府的书房中,翻阅文道总院送来的首批学员名单和课程反馈,心中稍感欣慰。
文道种子已然播下,假以时日,必能开花结果。
忽然,他心有所感,抬头望向窗外,只见太傅云逸在一位老仆的陪同下,悄然来访,并未惊动门房。
林砚连忙起身相迎:“太傅大人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云逸太傅屏退左右,神色略显凝重,低声道:“林小友,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告。陛下有意重启‘观星阁’。”
“观星阁?”林砚心中一动。他记得天机子道长曾提过这个神秘机构,负责观测天象、推演国运,直接对皇帝负责,极少介入世俗。
“不错。”云逸太傅点点头,“据陛下透露,天机子道长近日夜观星象,发现帝星之畔有异芒闪烁,紫气东来却又暗藏杀机,星轨紊乱,预示天下将有巨大变局,或与上古秘辛有关。陛下深感不安,意欲重启观星阁,汇聚天下能人异士,共参天机,以备不测。陛下……属意由你,兼任观星阁副使一职。”
林砚闻言,心中巨震。
观星阁副使!
这又是一个位高权重、接触帝国核心机密的位置!
这意味着皇帝对他的信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也意味着他将更深地卷入帝国最高层的博弈和那冥冥中的天命漩涡!
是福是祸?是机遇还是陷阱?
林砚深吸一口气,望向云逸太傅那深邃的眼眸,知道这既是考验,也是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承蒙陛下信重,太傅举荐。林某才疏学浅,于星象之术所知有限,恐难当此重任。然,既然事关国运,林某愿尽绵薄之力,以供咨询。只是这副使之职,责任重大,还需陛下与道长慎重考量。”
他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欣喜若狂,而是保持了谦逊和谨慎,将决定权交还回去,同时表达了愿意效力的态度。
云逸太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道:“小友过谦了。你之文道,沟通天地,明心见性,或与观星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此事尚在酝酿,陛下会再与你细谈。你心中有数即可。”
送走太傅,林砚独坐书房,心潮起伏。
名动京华,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步步惊心。
文道总院刚刚起步,观星阁的邀请又不期而至。
帝国的未来,上古的谜团,自身的道途……千头万绪,交织在一起。
他走到窗前,望着帝都璀璨的夜空,群星闪烁,深邃莫测。
“紫气东来,暗藏杀机……”他喃喃自语,目光渐渐坚定,“既然避无可避,那便迎难而上吧。以文明之心,观星测运,守护这万家灯火。”
新的挑战,已然来临。
而他的文道,也必将在这更广阔的天地和更深的漩涡中,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