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惊涛骇浪
第73章：破碎的灯塔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指挥中心密切关注着外围“深海魅影”的动向，它们依旧保持着令人不安的克制，如同围猎的狼群，耐心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而医疗区内，林昊如同石雕般守在监护舱外，目光从未离开过苏晴雪。
她的苏醒过程缓慢而痛苦。睫毛剧烈颤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喉咙里偶尔溢出压抑的、仿佛挣扎般的呜咽。她的意识显然仍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搏斗，那源自“种子”与“深渊回响”网络的深层连接，并未因她的昏迷而完全切断。
终于，在警报响起约三小时后，她的眼皮艰难地抬起了一条缝隙，眼神起初是涣散而茫然的，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落在隔离玻璃外的林昊身上。
“……林……昊？”她的声音微弱沙哑，几乎被医疗设备的运行声淹没，但林昊捕捉到了。
“我在。”林昊立刻贴近玻璃，声音尽可能放得平稳，“感觉怎么样？”
苏晴雪没有立即回答，她似乎在努力集中精神，抵抗着脑海中残留的杂音和不适。几秒钟后，她才艰难地开口，语速很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疲惫与后怕：“我……听到了……很多……那个‘灯塔’……它在……呼唤……但不对……味道是错的……”
“灯塔？”林昊追问，心脏微微提起，“你之前也提到了。是指一个坐标吗？”
苏晴雪闭了闭眼，似乎在回忆，眉头紧紧蹙起，露出痛苦的神色：“是……坐标……很多……光点……但有一个……最大……最亮……他们说……那是‘灯塔’……核心……之一……”她喘息了一下，继续道，“但……靠近它的时候……我‘感觉’到……下面是空的……是……陷阱！它们在……模仿……模仿‘灯塔’的信号……吸引……像吸引飞蛾……”
破碎的语句，却让林昊和通过通讯旁听的陈明远瞬间明白了关键！
“网络在设置虚假信标！”陈明远的声音带着震惊，“它利用我们急于找到其核心节点的心理，伪造了一个高价值目标！如果我们贸然攻击那个坐标，等待我们的绝不是核心，而是重兵埋伏，甚至是……自毁程序！”
好狡猾的对手！不仅实力强大，战术也如此阴险！
“还有……别的吗？”林昊引导着苏晴雪，他知道此刻她的每一分精神都极其宝贵，“关于网络本身？它的弱点？或者……你体内的‘种子’？”
提到“种子”，苏晴雪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被一种奇异的、新生的困惑所取代。
“它……‘种子’……在……害怕……”她的话语让林昊一愣，“不是我在害怕……是‘它’……在害怕那个……‘灯塔’……不，是害怕……‘灯塔’后面……更深处的……东西……”
“‘种子’本身在恐惧？”陈明远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难道‘种子’并非完全受网络控制？它保留着某种……原始的、对更高层级存在的本能畏惧？”
这个发现非同小可！如果“种子”与网络核心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存在等级压制或内在矛盾，那或许就是他们能够利用的关键突破口！
“还有……”苏晴雪似乎耗尽了力气，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神也开始涣散，但她强撑着，说出了最后几个断续的词，“……它们在……‘听’……我们说话……通过……水……波动……”
此言一出，医疗区和指挥中心瞬间一片死寂！
“‘听’我们说话？”林昊猛地抬头，看向四周，仿佛那无形的敌人就潜伏在墙壁之后。
“声波侦察！它们可能具备极高灵敏度的声纳系统，能够通过平台结构的轻微振动，被动窃听我们的部分对话！”陈明远立刻反应过来，语气急促，“立刻启动全平台声学屏蔽和 white noise （白噪音）干扰！所有关键通讯转为激光或加密量子信道！”
命令被迅速执行。平台内部响起了低沉的、覆盖全频段的 white noise，用以掩盖可能的声波泄露。
然而，苏晴雪带来的最后一个警告，已经足够震撼。敌人不仅在外面，也可能以一种他们未曾预料的方式，早已渗透进来，“听”到了他们的部分计划和焦虑。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传来新的紧急报告！
“报告！外围‘深海魅影’群出现异动！它们停止了游弋，开始向平台东南方向，约十五海里外的某个坐标点高速集结！数量……还在增加！”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主屏幕的态势图。只见那些红色的光标，如同受到某种召唤，正蜂拥向一个之前并未被标记为高价值目标的普通海域！
“那个坐标……”陈明远快速调取数据库，脸色一变，“不在我们之前获取的任何关键节点列表上！但它……位于我们推测的几条主要水下能量传输路径的交汇点附近！”
“声东击西？”‘青鸾’冷声道，“用假‘灯塔’吸引我们注意，实则暗中调动兵力，准备攻击我们防御相对薄弱，或者……对它们而言更重要的某个功能性节点？”
林昊看着屏幕上那迅速汇聚的红色威胁，又看了一眼监护舱内因耗尽心力而再次陷入昏睡的苏晴雪，眼神冰冷如刀。
苏晴雪拼着意识破碎的风险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情报——虚假的灯塔，潜藏的窃听，以及“种子”本身的恐惧。这些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暂时还无法窥见全貌，却已经指明了方向，也揭示了更深的黑暗。
敌人已经出招。虚假的诱饵，暗中的集结。
而他们，必须做出应对。
“陈博士，”林昊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分析苏晴雪带回来的所有信息，重点确认那个集结坐标的真实意图。‘青鸾’，提高平台防御等级，做好应对高强度冲击的准备。‘鹰眼’，我需要‘龙渊’号在12小时内，至少恢复基础机动和防御能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不管那是陷阱还是真正的目标，我们都不能坐视它们完成集结。”
破碎的灯塔指引了虚假的方向，但黑暗中的獠牙已经露出。被动防御的时代，该结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