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浪掀翻了金属门残片，碎片擦着楚河的脸飞过，在颧骨划出一道血线。他没动，双膝陷进水泥地，右臂的纹路像烧红的铁丝网嵌进皮肉，金色的光从裂缝里往外渗，一跳一跳地搏动。
骨头在响。
不是断裂，是碾碎了再重铸。脊椎一节节错位，肩胛骨向外撑开，像是要把整条手臂撕下来重新接一遍。他咬住战术服的领口，布料瞬间被牙撕成絮，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像野兽被钉住脚掌时的低吼。
阿伊莎站在三米外，血藤贴着小腿内侧盘旋上升，停在膝盖上方，尖端微微颤动。她没上前，也不敢后退。刚才那股数据风暴的余波还在空气中震颤，林玲最后那句话像根线，缠在每个人的神经上——还没断。
头顶传来金属撕裂的锐响。
穹顶的钢架被硬生生扯开一个口子，碎石和锈渣簌簌落下。一道人形轮廓从破洞中缓缓降落，双脚落地时没有声音，只有地面因高温微微发黑。木叶的机械体通体覆盖液态金属，表面流动着暗银光泽，右臂已变形为三棱刺刃，刃口旋转着，像钻头。
它没直接扑上来。
而是低头看了眼自己右臂连接处。那里还在冒烟，绿色的腐蚀痕迹像霉斑一样蔓延，边缘焦黑，金属组织出现龟裂。它抬起手，用左手检查伤处，动作迟缓，像是第一次遇到无法即时修复的损伤。
“分泌型异能。”它开口，声音平得像读程序，“不在基因锁四阶进化树内。”
楚河吐掉嘴里的布条，喉咙里全是铁锈味。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左臂刚一用力，整条胳膊“咔”地一声胀大一圈，皮肤被撑得发亮，骨刺从肘部、小臂、手背接连顶出，排列成锯齿状护甲。肌肉纤维在皮下抽搐，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
他没管左臂的变化，右手猛地攥紧。
解密盘还在掌心，边缘硌进肉里。林玲最后插进他颈侧的数据线已经断了，接口处还在渗血，但盘体完好。他知道这东西现在比命还重。
木叶迈步向前。
一步，地面焦黑一圈。
阿伊莎的血藤瞬间弹出，缠上木叶左腿，藤蔓表面浮现出细密倒刺，狠狠收紧。液态金属立刻起反应，表层分离出一层银流，顺着藤蔓反向爬行，眼看就要腐蚀到阿伊莎的手腕。
楚河动了。
左臂横扫而出，骨刺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破风声。木叶被迫收腿，右臂刺刃迎上骨刺，两股力量撞在一起，火星炸开，震波将阿伊莎掀退两步，血藤断裂三根。
楚河没停。
他借着反冲力旋身，左臂再次横劈，骨刺直取木叶脖颈。木叶抬臂格挡，刺刃与骨刺卡在一起，金属摩擦声刺耳。它突然发力，试图用机械臂的扭矩绞碎楚河的左臂。
骨头在响。
不是被压断，是内部在动。
楚河能感觉到，回炉核心在左臂深处剧烈震颤，量子数据流顺着神经往下冲，和基因锁的能量搅在一起。那不是单纯的兽化，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被激活了——像是身体在模仿某种早已灭绝的生物结构。
骨刺尖端开始鼓胀。
不是要弹射，是内部在积压液体。
“结构 Integrity 下降47%。”木叶的机械眼闪过红光，“检测到未知酶活性，建议终止接触。”
它松开格挡，后撤半步，右臂收回，准备启动液态金属吞噬程序。银色的金属流开始从肩部向手部汇聚，准备将楚河的左臂整个包裹、溶解。
楚河笑了。
他抬起左臂，骨刺对准木叶右臂连接处，肌肉猛地一缩。
“嗤——”
绿色酸液喷射而出，像高压水枪打出的腐蚀剂，精准泼在木叶右臂与躯干的接缝上。液态金属瞬间起泡，银光变浊，冒出刺鼻的白烟。机械体猛地后退，右臂抽搐两下，三棱刺刃变形塌陷，像是被咬掉了一块。
“不可能。”木叶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四阶不该有分泌能力。”
“那你搞错了。”楚河喘着气，左臂骨刺再次鼓胀，酸液在尖端积聚，形成一层黏稠的膜，“她不是程序，我也不是。”
木叶沉默了一秒。
然后，它抬起完好的左臂，掌心展开，露出一个微型发射口。反物质能量开始汇聚，蓝光在指尖跳动，温度迅速升高。
阿伊莎的血藤再次窜出，这次缠住了楚河的右腿，不是攻击，是固定。她知道他现在站不稳，全身骨骼还在重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楚河没管她。
他盯着木叶掌心的蓝光，右臂的金色纹路突然加速流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解密盘在他右手里微微发烫，数据接口处渗出的血被吸了进去，盘体亮了一下。
林玲最后注入的东西，还在运转。
他抬起左臂，骨刺对准木叶胸口，酸液膜在尖端颤动，随时准备喷射。肌肉绷紧，神经拉到极限，回炉核心的温度飙升，几乎要从皮肤下炸出来。
木叶的反物质能量球已经成型，蓝光映在楚河脸上，把他半边脸照得发青。
两人对峙。
谁先出手，谁就可能被对方打断节奏。
楚河的右臂突然抽搐了一下。
不是痛，是某种信号。
他想起在废弃工厂入口时，右臂纹路和木叶投影的共鸣。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基因锁的副作用，现在才明白——那不是被动反应，是识别。
他们之间有某种协议层的连接。
解密盘突然震动。
一道微弱的数据流从盘体传出，顺着楚河右臂的伤口钻进血管，直冲大脑。他眼前闪过一帧画面：一个实验室，墙上刻着“深红之眼”，操作台上摆着两具培养舱，一具空着，另一具里躺着一个和他长相完全相同的人。
画面一闪即逝。
木叶的机械眼突然锁定解密盘，“你拿到了什么？”
楚河没答。
他低头看了眼左臂，骨刺上的酸液膜开始凝固，变成半透明胶状。他知道这能力还不稳定，喷一次就得等十几秒重新积压，而且消耗极大。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大半体力。
但他现在不能退。
退一步，林玲的牺牲就白费了。
他抬起右臂，金色纹路顺着血管蔓延到手背，指尖微微发烫。解密盘在他掌心转了个角度，数据接口对准自己颈侧的伤口。
“你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声音沙哑，“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她让我活着，就是为了现在。”
木叶的反物质能量球开始旋转，蓝光越来越亮。
楚河左臂肌肉绷紧，骨刺尖端的酸液膜重新液化，绿色的液体在尖端汇聚，形成一颗饱满的液珠。
阿伊莎的血藤悄悄爬到他脚边，贴着地面延伸，一端缠住他的靴跟，另一端探向木叶的落脚点。
谁都没动。
空气里只剩下酸液滴落的声音，一滴，砸在水泥地上，冒起一缕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