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安静了下来。
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
不管是仍在搏杀的亚人战士，还是屏幕前紧绷着神经的指挥部成员，甚至是天空中那些嘶吼的虚空造物，此刻都停下了所有动作。
所有视线，都被天空中那两尊庞然巨物，以及悬浮于它们之间的那个娇小身影牢牢吸住。
大脑停止了思考。
“我的天……”
霍灵儿嘴唇翕动，无意识地吐出几个字。
她那套引以为傲的科学世界观，在今天被反复击碎，又强行粘合，再碾成粉末。
从那匪夷所思的剑术与箭术，到那台完全不合逻辑的机甲，现在，干脆直接上演了只存在于神话里的场景。
她看着屏幕上那头由玄冰与魂火构成的巨龙。
又看了看地面上那团由无数尸骸堆砌而成，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生不适的血肉泥潭。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烧掉了。
“猫妙……分析……还能分析吗？”
她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向身旁的助手。
猫妙的尾巴僵直地竖着，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她死死盯着屏幕，过了好几秒，才用一种近乎梦游的语气回答。
“报告主任……战术分析系统……所有模型全部崩溃……数据溢出，无法解析。”
这已经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现象了。
这是神学。
另一边，王小伦倒是显得很平静。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伊琳娜这套组合拳打出来，能量消耗恐怕是一个天文数字。
看来回去之后，得让她好好“充电”了。
各种意义上的。
“这就是真祖的完全体实力么……”
王小伦感受着从伊琳娜身上传来的，那股几乎没有尽头的能量波动。
他撇了撇嘴。
生气的大小姐，果然是不能惹的。
战场上，最先从震撼中挣脱出来的，是那头虚空凝视者。
作为高威胁度的上位异兽，它具备着极高的智慧。
它能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两头突然出现的怪物，对它有着致命的威胁。
尤其是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小不点，是一切的源头。
“吼——！”
虚空凝视者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数十根触手上的独眼再次亮起红光。
这一次，目标不再是那些地面上的炮台。
所有射线全部锁定了天空中的伊琳娜和她的两头召唤物。
然而，伊琳娜只是轻蔑地勾了勾嘴角。
“现在才想反抗？太迟了。”
她抬起手，对着虚空凝视者，优雅地打了个响指。
“奏乐。”
“吼——！”
得到指令的冰霜骸骨巨龙，庞大的身躯以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迅捷，迎着数十道湮灭射线冲了上去。
这一次，它没有躲。
只见它猛地张开巨口，一道混合着无数冰晶碎屑的苍白色龙息，喷涌而出。
【极寒吐息】。
这不是单纯的低温攻击。
这股吐息中，蕴含着死亡法则的绝对零度。
嗤嗤嗤——
数十道湮灭射线，在与这道龙息接触的瞬间，前进的速度骤然变慢。
射线周围的空间被冻结，那股瓦解万物的力量，竟然被这股极致的寒意强行凝固。
虽然龙息也在被湮灭射线快速消融，但它成功地为巨龙争取到了宝贵的突进时间。
趁着这个间隙，骸骨巨龙巨大的冰晶骨翼猛地一扇，卷起漫天风雪。
整个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绕到了虚空凝视者的侧面。
“铛！铛！铛！”
虚空凝视者立刻分出十几根触手，狠狠抽向骸骨巨龙。
但这一次，它的攻击却被巨龙体表浮现出的一层深蓝色冰晶护盾给稳稳地挡下。
撞击处只迸发出一连串绚烂的火花。
与此同时，地面上，那头巨大的鲜血魔像也动了。
它那不成形的庞大身躯，翻涌着，朝着虚空凝视者的正下方扑去。
“咕嘟咕嘟……”
魔像的身体表面，无数尸骸组成的嘴巴发出令人作呕的咀嚼声。
它伸出上百条由粘稠血液和白骨构成的触手，死死地缠住了虚空凝视者那些靠近地面的肢体。
虚空凝视者的触手力量极大，轻易就能撕裂钢铁。
但鲜血魔像根本没有实体，它的身体就是一滩烂泥。
无论怎么撕扯、抽打，它都能在下一秒重新聚合，并且将更多的血肉糊在对方身上。
那些血肉拥有极强的腐蚀性，沾染上的触手立刻冒出阵阵青烟，表皮被迅速溶解。
虚空凝视者吃痛之下，疯狂地甩动触手，想要将这块恶心的东西甩开。
但它却被越缠越紧。
天空与地面，冰霜与血肉，两尊巨物对一头异兽的立体式打击，就此展开。
骸骨巨龙在虚空凝视者周围高速移动，利用龙息和锋利的骨爪，在其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伤口处还附着着无法驱散的寒气，不断侵蚀着它的生命力。
鲜血魔像则死死抱住对方的下半身不放，一边用腐蚀性的身体消磨对方，一边不断伸出骨刺和利爪，在对方的下半身疯狂攻击。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单方面的殴打。
“干得不错，我的仆人们。”
伊琳娜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像个检阅军队的女王。
但她也没闲着。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划过。
“血之棘。”
刹那间，数十根由高密度血液压缩而成的猩红长枪，凭空出现在虚空凝视者的背后。
枪尖对准它那巨大的头颅，呼啸而去。
虚空凝视者体表的空间力场再次浮现，试图扭曲这些血枪的轨迹。
但这一次，血枪之上，骤然燃起了一层幽蓝色的火焰。
那是伊琳娜将自己的冰霜之力，附加在了血魔法之上。
“噗嗤！噗嗤！噗嗤！”
空间力场在接触到冰火交织的能量后，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表面出现了阵阵涟漪。
数十根血枪成功突破了防御，狠狠地扎进了虚空凝视者柔软的头部组织中。
“吼——！！！”
虚空凝视者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尖啸。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声音，而是直接冲击灵魂的精神风暴。
一瞬间，地面上所有正在交战的生物，无论是亚人还是异兽，都痛苦地抱住了头。
指挥塔内的众人也是一阵头晕目眩，霍灵儿更是闷哼一声，差点当场晕过去。
但她身子一歪，额头重重撞在控制台上，疼痛让她又清醒了过来。
只有王小伦和他的几位同伴安然无恙。
“沐清，艾莉娅，清场。”
王小伦冷静的声音通过心意相通，传达给两人。
“是，夫君。”
“好的，亲爱的。”
苏沐清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一道横贯整个战场的霜白剑气，一闪而过。
所有被精神风暴影响，暂时陷入停滞的中小型异兽，身体上都出现了一道纤细的血线。
紧接着，它们的身体便整齐地上下错位，滑落，化作两半。
一剑，清空了地面近八成的杂兵。
艾莉娅则拉开了长弓。
一支翠绿色的箭矢直冲云霄，在最高点轰然炸裂。
一场覆盖了整个山谷的生命甘霖洒落下来。
所有受到精神风暴波及的亚人战士，头部的剧痛瞬间消失，身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混乱的战场便被重新稳定。
只剩下天空之中，那场属于神话生物的，最终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