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这声呐，它保真吗？
海风带着咸腥味，吹在脸上，黏糊糊的。
科考船的甲板被太阳晒得发烫，能煎熟鸡蛋。
一个穿着海魂衫，皮肤晒得黝黑的船员，拎着一桶冰镇绿豆汤过来。
“苏律，王顾问，解解暑。”
苏律接过一碗，咕嘟咕嘟灌下去，喉结滚动。
爽。
他旁边的女人没动。
她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海军夏常服，领口的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
身姿站得像一杆标枪。
王燕，海军法律顾问，上校军衔。
她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和这艘船的声呐一样，锐利，冷静。
“苏律师，你的心态很好。”
她的声音，也和这艘船的引擎一样，平稳，没有一丝多余的起伏。
苏律把碗递回去，靠在栏杆上，
看着远处那艘通体雪白的船。
“海洋卫士基金会”的船。
那船像个幽灵，不远不近地跟着，已经两天了。
他们不靠近，也不离开，就在国际公认的安全距离外，绕着科考船打转。
船上的高音喇叭，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着鲸鱼的叫声，吵得人脑仁疼。
偶尔，还有几架无人机，苍蝇一样飞过来，在科考船上空盘旋。
王燕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们的行为，在法律上没有任何问题。”
“在公海航行，播放音乐，放飞无人机，都是他们的自由。”
她手里的本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对方的航行数据。
“但从军事角度看，这是标准的骚扰和抵近侦察。”
就在这时，一个通信兵快步跑上甲板，脸色不太好看。
“王顾问，苏律师！”
“接到附近几个岛礁渔民的报告，说我们的声呐作业，影响了他们的渔业收成。”
“他们要求我们立刻停止勘探，赔偿损失。”
王燕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科考船的声呐功率，严格控制在国际标准内，对鱼群的影响微乎其微。
而且，这条航线，他们走了十几年，和当地渔民的关系一直不错。
怎么会突然……
苏律的嘴角，向上扯了一下。
他看着远处那艘白色的“环保船”，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
“来了。”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平静。
“老陈，放家伙。”
对讲机那头，传来陈忠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收到！”
科考船的尾部甲板，几个伪装成集装箱的舱门，无声地滑开。
两台外形酷似蝠鲼的水下机器人，被缓缓吊入海中，消失在深蓝色的水面下。
天空中，一架翼展超过三米的无人机，悄无声息地爬升到云层之上，像一只鹰，锁定了那艘白色的船。
指挥舱里。
巨大的屏幕被分割成几十个小块。
水下机器人的高清摄像头，传回了“海洋卫士”船底的实时画面。
画面里，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从船侧的一个暗舱，往水里投放着一些黑色的圆盘状物体。
陈忠的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老板！截获到信号了！”
“这帮孙子投放的，根本不是什么生态监测设备！”
“是带GpS定位的声学干扰器！”
“它们能模拟出我们科考船的声呐信号，在水下制造混乱，把鱼群都吓跑！”
屏幕上，无人机从高空传回的画面，被无限放大。
那艘白色“环保船”的甲板上，几个白人船员，正对着科-考船的方向，竖起中指。
动作嚣张，毫不掩饰。
王燕看着屏幕，握着笔的手，指节的皮肤底下透出青色。
她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线条绷得死紧。
“无耻！”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别急。”
苏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戏，才刚开始。”
他转身走出指挥舱，来到主甲板。
科考船的船长老李，一个在海上漂了三十年的老船长，正蹲在船头抽着闷烟。
他脚边的烟头，已经扔了一地。
“苏律师。”老李看到他，站起身，那张被海风吹得像树皮一样的脸上，全是憋屈。
“这帮渔民，以前跟我们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我们船靠岸，他们送鱼送虾。他们船坏了，我们帮着修。”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苏-律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
“老李，你仔细想想。”
“最近，他们有没有添什么新东西？”
“比如，新的渔网，新的船用马达？”
老李猛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熏着他的眼。
他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等等！”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一下。
“上个月，那帮开白船的‘环保人士’，给附近几个渔村，免费送了一批东西。”
“说是慰问品。”
“有太阳能充电板，还有一些小型的，说是能找鱼的‘声呐’。”
苏律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掐灭了烟。
“走，带我去看看。”
半小时后，一艘快艇靠上了一个不大的岛礁。
几个渔民看到老李，脸色都有些不自然，躲躲闪闪的。
苏律没理他们，径直走到一艘渔船边。
船舷上，果然固定着一个巴掌大的，带着太阳能板的黑色盒子。
苏律脑海里，那块只有他能看见的屏幕，悄然亮起。
【人文观察者，启动。】
【扫描目标：小型渔用声呐。】
一行行红色的数据，瀑布般刷过。
【分析结果：该设备核心功能并非探测鱼群。】
【其内置高敏度声学传感器，主要用于收集、记录周边特定频率的声呐信号。】
【数据通过内置的卫星模块，实时上传至境外服务器。】
苏律的呼吸，停了半秒。
这他妈哪是鱼群探测器。
这分明就是一个个移动的，廉价的，铺满了整个海域的……
情报搜集站。
他们用一点小恩小惠，就把这些淳朴的渔民，变成了他们窃取情报的工具。
还顺手，挑拨了渔民和国家科考队的关系。
一石二鸟。
好狠的手段。
苏律的胸口，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
他转过身，看着那些眼神躲闪的渔民，又看了看远处那艘装模作样的白色“环保船”。
他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