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盾律所，地下指挥中心。
林小小那张总是精致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扶着桌沿，胸口起伏得厉害。
“苏律师，她这是要掀桌子了！”
“直接申请豁免权，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不都白费了？”
陈忠那边的键盘声也停了。
他转过椅子，眼球里全是拉断的血丝。
“老板，这娘们是真敢玩啊。”
“绕开所有程序，直接找最高层要特权。”
“这跟耍赖有什么区别？”
指挥中心里，连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声，都好像被掐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角落。
那个唯一还坐着的人。
苏律靠在老板椅上，慢条斯理地剥着一个橘子。
他把一瓣橘肉送进嘴里。
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
他才抬起眼皮，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
“急什么？”
他发出一声很轻的嗤笑。
“狗被逼急了，才会跳墙。”
“她越是这么干，越说明我们那份合同，打到她七寸了。”
林小小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苏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身上那股刚洗完澡的沐浴露味，混着橘子的清香。
让林小小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莫名地安稳了一点。
“她想走快速通道？”
苏律拿起桌上一支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
“那我们就帮她，把这条路修得更平，更宽一点。”
他看向陈忠和林小小。
“让她舒舒服服地，走进我们挖好的坑里。”
……
第二天，世界和谐慈善基金会。
理事长办公室。
艾琳娜刚挂了电话，把手机重重地拍在桌上。
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绷得死紧。
“恒星计划”的船期，因为那份该死的合同，被无限期延后了。
“学者”那边，已经在催了。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进。”
苏律推门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歉意的微笑。
“理事长，听说您遇到了点麻烦。”
艾琳娜的眼角，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她重新调整好表情，双手交叠。
“苏律师，消息很灵通。”
苏律拉开椅子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理事长，您想申请紧急豁免权，我完全理解。”
“毕竟项目紧急，不能耽误。”
他身体微微前倾。
“但现在外面盯着我们的人太多了。”
“您这么强行推进，万一再出点什么纰漏。”
“恐怕对基金会的声誉，是毁灭性的打击。”
艾琳娜的指甲，在光滑的桌面下，抠进了掌心。
苏律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在她最敏感的神经上。
“所以，”苏律摊了摊手，“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在您向最高层提交豁免申请之前。”
“我们，先进行一次全面的内部合规审计。”
艾琳娜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尖！
苏律像是没看到她的反应，继续说道：
“我们自己先审一遍，把所有可能存在风险的项目，都清理干净。”
“然后，拿着这份完美无瑕的审计报告，去申请豁免。”
他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理事长，您想。”
“到时候，您拿着这份报告，等于拿了一面免死金牌！”
“谁还敢质疑您的决定？谁还敢说我们基金会有问题？”
“这不仅能让项目顺利推进，更能一次性堵住所有人的嘴！”
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拒绝？
等于当场承认，自己心虚，基金会有问题。
她身后的何塞，那个该死的财务总监，正眯着眼睛看着她。
苏律又补上了最后一刀。
“当然，这件事必须由您亲自牵头。”
“财务方面，还得何塞总监鼎力支持，毕竟他是专业的。”
“我呢，就负责提供法律框架和审计流程。”
“我们三方联手，为基金会的清白，保驾护航！”
何塞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表情。
“苏律师说的对！理事长，我全力配合！”
艾琳娜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烤她的，还是她自己招进来的人。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
“就按你说的办。”
……
基金会，大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所有部门主管都到齐了，一个个正襟危坐。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苏律站在投影幕布前，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
他身后，是基金会近百个项目的列表。
密密麻麻。
“各位，为了保证这次审计的绝对公平、公正、公开。”
苏律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我们将采用最科学，最无法预测的方式。”
“随机抽查。”
他说着，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屏幕上，那近百个项目名，开始像老虎机一样疯狂滚动！
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那滚动的列表，提到了嗓子眼！
艾琳娜端着咖啡杯的手，悬在半空。
何塞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停！”
苏律又按了一下。
屏幕定格。
第一个被选中的名字，跳了出来。
【国际英才奖学金项目】
会议室里，负责这个项目的那个主管，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就没了！
苏律像是没看见，继续操作。
“下一个。”
屏幕再次滚动。
【跨文化青少年交流援助项目】
何塞手里的咖啡杯，抖了一下。
滚烫的咖啡，洒在了他昂贵的西裤上。
他却像是没感觉到。
“第三个。”
“第四个。”
……
当第五个名字定格在屏幕上时。
艾琳娜再也坐不住了。
她“嚯”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身后的椅子，因为动作太大，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这五个被“随机”选出来的项目。
不多不少。
正好是整个基金会里，资金最混乱，账目最虚假，藏着最多秘密的五个！
“苏律师！”
艾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苏律转过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
“理事长，您看，真巧啊。”
“看来这几个项目，是我们基金会的‘明星项目’啊。”
“连老天爷，都想让我们先从它们开始审。”
他环视全场，看着那些脸色煞白的主管。
“各位，请立刻回去准备相关资料。”
“一小时后，审计小组，会准时进驻你们的部门。”
……
龙盾律所，地下指挥中心。
陈忠面前的十几块屏幕，瞬间被点亮！
海量的数据，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老板！他们动了！”
陈忠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基金会内网，有三十七个Ip地址，正在疯狂删除服务器日志！”
“权限，都是最高级的！”
另一块屏幕上，是基金会办公区的实时监控。
“三楼、五楼、七楼的几个办公室，有人在搬运大型碎纸机！”
“我靠！行政部的人，把消防警报都关了！”
林小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急促！
“苏律师，他们有几个核心财务服务器的物理连接，刚刚断开了！”
“他们想直接换硬盘！销毁物理证据！”
整个指挥中心，键盘的敲击声，和急促的汇报声，混成一片！
一场围绕着证据的生死时速，开始了！
苏律的声音，却通过加密线路，平静地传了过来。
“老陈，别管他们删什么。”
他的声音，让整个嘈杂的指挥中心，都安静了下来。
“把他们所有的异常操作，时间、地点、Ip地址、涉及人员……”
“还有监控里，每一个慌乱的身影，每一份被送进碎纸机的文件……”
“全部给我，一帧一帧地，记录下来。”
陈忠愣了一下，随即，他那熬得通红的眼睛里，爆出一团精光！
他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我明白了老板！”
“他们销毁证据的动作，就是最好的证据！”
苏律在那头，发出了一声轻笑。
“没错。”
“他们现在，不是在销毁证据。”
“他们是在亲手，为我们绘制一张，通往地狱的……”
“藏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