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最开始想的倒美。
以为和楚染爱交换了身体,就能随之拥有天命之人的开挂人生。
可天命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就冲它能让刘秀召唤陨石这么狂野来看,它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了。
没想到暗中埋了这么恐怖的祸端,但凡再晚一点儿,他的人生或许就到此为止了。
他渴望改变命运,却差点儿被将计就计。
一时之间,陈迹感情复杂,差点儿苦笑出声。
“那我还能怎么做呢。”
“娃娃莫难过了。”
刘奶奶展现出老年人的慈爱。
再怎么说,她也是看着陈迹一点点从小屁孩长成个青少年,如今又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
好歹也是个结婚的大小伙子了。
“你杀不死她,不还是因为你心里放不下吗?”她说道,“这是很正常的,谁年轻时都有放不下的人和物。”
可随着阅历越来越广阔,心胸自然也开阔了。
“舍不得是很正常的,会难过也没什么,就像人的生老病死似的,难不成等你亲人死去的时候,你也要害得他们变成鬼吗?
所以,坦然接受生命的消逝,报之以适当的哀伤。”
当陈迹想开了,楚染爱自然会死去。
甚至不需要他再动手杀人,唯一只需要他学会松手。
陈迹张张嘴巴,唇边吐不出任何一个字眼,好像嗓子里糊上了浆糊,他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学会……松手?
他垂下眸,紧抿的唇瓣和牙齿因为轻微颤抖,而发出咔哒咔哒的动静。
“我,明白了。”
刘奶奶笑笑,抬起枯木般的胳膊,艰难将手放在他的头顶,“祝福你。”
陈迹站起身来,向她微微鞠了一躬,“今天多谢您了。”
“你要真想谢谢我,就好好管教管教你弟吧。”
她突然提起陈嚣,落在陈迹耳朵里,可不像是什么好消息。
陈迹的直觉告诉他,弟弟在背地里干了很多恐怖的事情,以至于淡然超脱的老巫都提醒他,让他管教好弟弟。
嘶……
陈迹摸着下巴思索。
思索得太过投入,他一时没注意,撞到个年轻姑娘,年纪和他差不多大。
当对方看清陈迹的脸后,瞬间瞪大了眼睛,发出尖叫。
“救救救……救命!”
“有有有……有鬼!”
听到这结巴的动静,陈迹一下子就想起来对方是谁了。
“是你啊,小陆。”
小陆姑娘没理他,转头撒腿就跑,恰好遇见了陈嚣与楚染爱。
“陈陈陈,嚣哥,你哥哥变鬼了!”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哥没死,他现在和我嫂子一起回家了!”
小陆姑娘眨眨眼睛,看向了楚染爱,“人,人鬼情未了!”
“……”陈迹无语了。
他装模作样咳咳,“听说我离家这段时间里,有人说我死在外头了?”
“连席都吃完了。”
“谁办的?”
“隔壁王叔,他打麻将输光了钱,就借着你死了的名头,收了不少份子钱。”陈嚣愤愤不平,“我在你的葬礼上大闹一场,他们都说我疯了。”
“……”
陈迹记得这位大祭司王叔,他负责村中祭祀大事,算半个族长了。
可无奈本人尤其喜爱打麻将,又打不过那些擅长占卜的巫师们,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输钱。
听到这个借口,陈迹僵硬地嘴角抽搐。
“还真是,感谢他全家。”
“原来,大哥哥你没死啊。”小陆姑娘尴尬挠头,“份子,份子钱……?”
“我结婚了,不能还你们。”
靠。陈家人都是小气鬼。
小陆姑娘愤愤不平离开了。
楚染爱听到这话,哈哈大笑,拍着陈迹的肩膀,睨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挺财迷?”
“这是他们应该给的。”
“为什么。”
“理由我已经说过了。”
结婚了要收份子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改天他一定要把这钱要回来。
此时此刻,夕阳西下。
最后一抹金红色,仿佛被揉碎洒在青色台阶上,晕出朦胧的绿,颇有种毛茸茸的青苔感。
楚染爱发现陈迹又瞒了她什么小秘密,可她似乎更在意陈迹那句理直气壮的【我们结婚了】
感觉有点搞笑。
不太像平常冷冰冰的陈医生。
石瓦屋顶的檐角向上翘起,像她悄悄勾起的唇角。
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楚染爱再次深吸一口气,浑身舒畅。
自从换回身体后,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舒服,不管是精神还是力气,都比以前强了不少。
她有种预感,这一切是因为陈迹。
是陈迹滋养了她的身体,冥冥之中,似乎只要她再前进几步,就能获得更多。
她不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刻意接近、引诱、利用陈迹是错的。
没有人是不贪婪的,更别说她这种有权有势的人了。
连秦始皇都想长生不老,她厌腻了俗世的虚名,渴望获得一点儿与众不同的力量,难道还有错吗?
只要陈迹能多给她一点儿力量,让她和他成为同一个世界的存在,满足她的好奇心。
楚染爱想,她的小愿望,应该和两人的感情并不冲突。
即使身为一个自私自利的狡猾商人,楚染爱深知,这个世界和狼群没什么区别。
狼王吃饱了,其他弱狼才有资格吃些残羹剩饭。
如果她靠欺骗,拿走了属于陈迹的东西,一定会惹他生气,谁也不喜欢吃剩饭。
可鱼和熊掌,她都要想要。
毕竟,狼王不都是一夫一妻两只狼吗?
她会想办法分给陈迹,等价交换的宝贝,然后两个人共享一切。
这样,他就满意了吧?
两个手牵手,走在夕阳下,相伴回家的爱侣,脸上挂着轻松惬意的神情。
却在暗地中,伺机捕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