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件事上,终归是沈砚修受了伤害。而且自己和阿坤的关系,也没有那么问心无愧。曾经朝夕相处的情意是斩不断的,哪怕感情退回了原位,贺承坤也还是她的弟弟。
沈砚修一直低着头,目光沉沉得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等她的解释。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抒情的音乐,司机还在往机场的方向开,路口正好遇到红灯,停了下来。
桑晚随着车身微微摇晃了一下,抬头看了沈砚修一眼,发现他还在看自己,脸颊有点发烫。她本来今天身体就有点不舒服,这下索性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声:
“…我头疼。”
说完就往沈砚修的怀里倒。
沈砚修吓了一跳,赶紧接住她,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
他没有太多照顾病人的经验,来的时候又太匆忙了,什么药都没带,想了半天只能到了机场再说了。
“一会到了我先去买退烧药。贵宾室应该能休息,吃了药你就躺着。”
“好。”桑晚现在很好说话。
沈砚修还是不放心,一只手拨开她的头发,帮她按摩额头和眼眶。过了半天他低下头,发现她眼睛还是半睁着的,终于意识她在转移话题。
他差点笑了出来,握着她的手有点无奈,沉默片刻给了她一个答案:“知道你心疼他,我没做什么。”
“真的吗?”桑晚直起身子,知道自己的茶艺被看穿了。
她不太相信他,毕竟昨天晚上任敏之把她好一顿臭骂。
沈砚修笑得很淡,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摆脱这个男人了,定了定神才回答她:“你回去就知道了。以他现在的本事,想应付警方的问询应该不是难事。他要是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以后也不用混了。”
他尽量不带私心地劝她:“不过他回来有一阵了。你别和他走太近,等开了年,还是应该让他回泰国。”
“我知道。”桑晚轻声应了一句。
刚刚她被沈砚修按摩地很舒服,车辆摇摇晃晃的,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
上了飞机,两个人的座位也是挨着的,这次她大概是真的累倒了,没有力气和沈砚修说话,听着机长的广播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十三个小时的航程,她几乎一直都在睡。
中途空乘推餐车经过,她迷迷糊糊醒了一下,看着飞机上的餐盒,连动筷子的力气都没有,喝了几口水,又重新闭上了眼。
她睡的不是很安稳,朦朦胧胧中听到沈砚修在和空姐要体温计。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她耳腔里塞了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耳边只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动。”
她就真的没动了。
…
机舱里灯光昏暗,外面的天色从深夜一点点亮起来。
飞机终于开始降落,大家陆陆续续醒了过来,机舱里又变得吵闹。
桑晚缓缓睁开眼,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她抬起手挡了挡,视线慢慢聚焦。从窗外望出去,已经能看到繁华的城市,刚从沉睡中醒来。
睡了一路,她烧退下来一些,但是还没有完全好。
飞机缓缓下降。安全带提示灯亮起,广播里传来机长温和的声音,在播报地面信息和天气状况。
桑晚靠在座椅上,侧头看了男人一眼。
沈砚修已经醒了,正拿着手机低头回消息,神情一如既往的沉静。
桑晚不想让他担心,努力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问他:“几点的转机?”
“十点,还有时间。”
沈砚修合上手机,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默契地没有提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晚就是除夕之夜了,桑晚知道沈家的规矩,这个男人必须要回去。而且他现在处在漩涡中心,冒然出国已是不妥,今晚回去恐怕也过不了一个好年,不知道前面有多少麻烦事等着他。
她已经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了,不会一定要他陪着自己,况且她也要处理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很快飞机落地了,两个人收拾好行李,随着人流往外走。
窗外天已经大亮,朝阳被云层割成一片片,照在机翼上,金光耀眼。
下了飞机,桑晚依旧保持着笑意,拖着行李箱一直陪沈砚修走到转机的那条通道。
航站楼里人声鼎沸,她站在安检线外,朝他挥了挥手,大喊了一声,告诉他到了要发短信,像所有送别的情侣一样。
转机的人太多了,除夕这天大家似乎格外急切。人流涌动,沈砚修应该是没听到她说话,转身走进人群。
桑晚有点着急了,又大喊了一声男人的名字,往前走了两步,被拦下了。
她停住了脚步,一直到男人消失在视线里,才落寞地回过头。
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看来她还是比不上任敏之,没有那么冷硬的心肠。
她解锁了手机,任敏之的消息率先跳了出来,告诉她阿坤抽不出身,安排了别人去接她,让她下了飞机直接来星玥,晚上再回去看雨晴。
她在原地站了好久,锁了屏,抬头准备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一个潇洒挺立的身影站在两米开外。
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他就静静得站在那儿,周围的一切仿佛成了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