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国在九龙的一个老楼里见到了桑晚。
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头发被辉叔派来的一个佣人强行梳好了。现在,除了她一张肿着的脸还有手腕处的伤痕,看不出被虐待过的痕迹。
房间老旧,暗红的桌椅还散发着陈腐的味道。
沈砚国一进门就皱起了眉,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随即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安静的人影上。
“桑小姐,可真有本事。”
他来之前,辉叔和他坦白了自己被骗的经历,婉言劝他要小心这个女人说的话,顺带为自己开脱。
桑晚靠在一个书架上,迎面撞进了沈砚国阴沉的眼光里。几个月未见,沈砚国还是长了一张令她生理不适的脸。
她很少害怕什么人,但是眼前这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眉骨高耸,眼神阴鸷,她心里还是泛起一阵恶寒。
静默了半晌,她才开口:
“沈先生,好久不见。”
沈砚国在她面前的红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眼神毫不避讳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想要把她从里到外剥个干净。
“桑大小姐总是能给我惊喜。如果不是你父亲太难控制,我其实不愿意和桑家走到这一步。”
他抬手要去摸桑晚肿着的那半边脸颊,被桑晚躲了过去。
他当下也没有发作,手腕向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仔细地盯着她那张脸:
“真是漂亮得让人讨厌,难怪我那弟弟那么放不下。你猜他今天能来吗?”
提到沈砚修,桑晚整颗心都在往下沉,全身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声音变得异常冷静:
“今天是他订婚的日子,我知道他不会来。”
“所以沈先生请放心,我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沈砚国笑了,他喜欢看倔强的姑娘服软的样子,极大地满足了他的征服欲。他放开了她,仰在靠背上换了一副探究的神情:
“说说吧,你和谭丛林是什么关系?他留下的东西你知道多少?”
桑晚勾起一个苍白的笑,眼里却是一片死寂:
“我和他在一起过,沈先生想说我是他的情人也可以。他留下了一个保险箱,里面应该有沈先生感兴趣的东西。”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放过我和桑家。”
听到这话沈砚国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他一直知道,谭丛林这个名字是禁忌,听到桑晚亲口承认和这个人的关系,他的心忽然悬了起来。
他没料到桑家大小姐居然真的会招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至于她现在说的有多少可信度,他觉得有待商榷。
他压下情绪:“桑小姐有所不知,我的堂弟沈砚修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这样的人,怎么能留你这样的麻烦在他身边两年呢?”
“我觉得他还没有色令智昏到这个程度。还是说,你早就和他交过底。你在这儿耍我?”
说完这些话,沈砚国猛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脖子,用了狠劲将她往书架上按。
背部撞上木制的边角,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她肩胛剧痛。
桑晚没料到他突然暴起,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全身的力气都丧失了,眼前开始发黑。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沈砚国松开了手,看着她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他蹲下来逼视着她:“想清楚了再和我说话。”
桑晚喘了两口气,意识回笼,恐惧却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她知道沈砚国刚刚是真的想弄死她。
沈砚国很满意她现在的样子,蜷缩在自己脚边,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而已,能有什么城府。他没用什么手段就能摧毁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桑晚小声报了一个位置和编号。
那是谭丛林最后告诉她的,不知道他是出于怎样的恶趣味要把她拉进来。
这样的极限状态下,她反倒哭不出来了。
沈砚国站起来,转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有一个保镖一样的人跟在他后面,时不时贴在他的耳边说些什么。
桑晚还躺在地上,她没力气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她有些绝望,开始后悔为什么两个月前没有跟沈砚修走。在他身边怎么样都好过现在这样。
她太依赖他了,现在这样的境况,她已经没办法逞强。
或者更早的时候,为什么要帮着父亲骗他。
他不可能再出现了,她根本不值得让他一再突破底线。他完美的人生不应该有她这样的另类。
只有谭丛林欠她的,应该在这个时候帮她一把。如果许士杰的人能发现这沈砚国的人接近那个保险箱的位置,会不会知道自己的处境。
但是许士杰也不是万能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在倒计时。
昏昏沉沉中,她听到黑衣服的保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又低声和沈砚国说了些什么。
忽然间,’砰’的一声,她被一脚踢了出去。
疼痛的感觉还没传来,她的头发又被狠狠抓了起来,将她拖到了桌边,猛地磕了上去。
血液顺着发际线流了下来。
“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桑大小姐请放一百个心,许士杰的人就是知道了,也不敢来这儿。”
“现在跪下好好求我,我还能饶你一命。”
沈砚国提着她的脖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讨厌的脸:
“知道怎么让人高兴吗?被沈砚修玩了两年,应该有些手段吧。”
桑晚感觉一阵温热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好像感觉不到疼,意识却逐渐清晰。
运气不总是眷顾她的。
禁锢她的力量消失之后,她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恐惧已经消失了,她的神情变得扭曲:
“你永远都比不上沈砚修。我被他玩,是因为我愿意。你算什么东西——”
屋内一片死寂。
身边的保镖扭过头,看着颤颤巍巍的女人,眼里闪过惊异。
怎么有人这么不知死活。
沈砚国被气笑了,走到她身边,指腹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去,附在她耳边,恶魔一样地低语:
“桑小姐,你还不够了解我。我这双手,可不够干净,也是沾过人.命的。”
桑晚忽然睁开了眼,笑得罕见得张狂: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是你亲自动的手吗?”
她的手向后摸到了一个花瓶,抓起来,向沈砚国砸了过去。
瓷器破裂的瞬间,空气里似乎都静止了半秒。
沈砚国没料到她还有力气反击,肩膀被砸了个正着,碎片划破西装,带出一道鲜血。
“沈先生,这样的事,我十六岁就做过了。”
“当时,我师傅头顶的血,就像你现在这样。”
“你跟我比,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