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修瘦了一些，刚从病床上起来，已经穿好了衣服。领带被他打得一丝不苟，完全看不出他刚病了一场。
现在站在床边，又给人一种可以托付一切的气质。
“砚修，你身体一向很好的。这次生病，是不是远峰集团的事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沈砚修散漫地笑了：“还不至于。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陆子霖只当他在逞强，光是沈家最近给他的压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十月伦敦的峰会，需要我代你出席吗？”
他作为朋友，还是希望这个男人能给自己放个假。
沈砚修听到伦敦两个字，有些出神，随即道：“我今年不适宜再出国了，你代我去吧。我留在辉市处理一些事情。”
陆子霖欣然同意，最后走的时候，他说了齐悦的事。
“对了，上次你交代的那个女学生。她拒绝了我的好意。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想法。”
沈砚修有些没想到，某些人的朋友真是和她一样的不识抬举：“随她去吧。”
送走了陆子霖，他接到了一个久违的电话。
他看着屏幕上“桑远峰”的名字不断闪烁，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桑远峰也听说他最近身体抱恙，这似乎是一个和他缓和关系的时机。无论私底下闹得再难看，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
“沈先生，别来无恙。”
沈砚修拿着手机往医院外走，看到自己的私家医生后还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桑远峰在那头没听到声音，又问了一句：“沈先生，最近怎么样？”
沈砚修这才站定了，对这个昔日的合作伙伴，他感情很复杂。很多时候，一念之差，便会铸成大错。
事情既然已经无可挽回，他收起了自己的这些妇人之仁：“桑总挂念，我一切都好。”
“砚修啊，在商言商，我希望你不要记恨我。毕竟，我们也算是并肩战斗过。”
沈砚修笑了：“怎么会？若是以后还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再合作。”
桑远峰听到这话，终于亮明来意：“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我的女儿桑晚，为什么不能回来？沈先生如果记念旧情，不要太为难她。我听华庭说，她在伦敦，似乎过得不太好。”
他预料到了让桑晚去拖住沈砚修会激怒他，但是用一副电子镣铐将桑晚锁起来这样的手段，还是让他震惊。
沈砚修左手忽然握紧，语气却十分平淡：“桑总，我奉劝你一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令爱的事，谁也帮不了她。您最好别参与进来，桑家还能永保富贵。”
说完便挂了电话，往地下停车场走。
到了车里，他胃部一阵疼痛，坐在驾驶位休息了半天，才拨通了许士杰的电话。
“砚修，什么事？”
“你马上回来，我见过谭丛林了。”
“好，沈砚国的事也有些进展，电话里不方便，回去说。”
…
桑晚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生活。她没有任何打扮自己的兴致，每天都穿着那几件黑色或是深蓝色的大衣。长衣长裤，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很多地方她不是很方便去，每天只是学校和华庭的公寓两点一线地跑。日子又变得简单起来。
英文教学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在撑过了专业名词爆炸的前几周，后面倒是也能勉强跟得上。
她还记得齐悦的私人展。特别巧，那几个办展的学生就在她们学校，和她同一个专业。
这几天，他们有了回复，希望当面和她敲定一些细节。她早上起来，便带着齐悦的作品集去了约好的咖啡厅。
她今天简单地把头发扎了起来，好让自己没有那么憔悴。又穿了一身华庭留下来巴宝莉的风衣。第一次见面，好歹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就是这件衣服闲置的时间久了，有些显旧。
她去的时候，那几个留学生已经在了。有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全都一身潮牌。
这在她们学校的圈子里很常见。能来伦敦大学的建筑学院的，不乏天资卓越又家世显赫的孩子。
她本来就安静，现在自己一个人在伦敦呆了这么久，话更少了。
那几个留学生倒是很热情，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很多话不能如实说，就随便扯谎圆过去了。
问她叫什么时候，她说自己叫wendy。
问她来伦敦多久了，她说快一年了，已经很适应。
如果她还想读下去，必须得这么做。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很多事都能无师自通。这些事情哪怕沈砚修不交代，她都知道怎么不去惹麻烦。
最后事情快敲定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男生。
和这几个留学生不太一样，这个男生身形舒展，脸上锋芒毕露，带着富养出来的阳光自信和不可一世。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桑晚，安静地坐在那儿，清冷的气质一览无余。
他上下打量了两秒，笑得很招人：“哟，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