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关的雪夜总带着股金属淬火的寒意。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在山巅,将最后一缕月光也碾成了碎银,散落在冰封的峡谷里。
雷烈踩着及膝的积雪前行,战尊护臂在寒夜里泛着淡青色的光,护臂内侧的龙鳞纹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翕动,像有活物在皮下呼吸。
“这鬼地方连风都带着刀气。”
石敢当的流星锤在铁链上转得呼呼作响,铁链缠碎的冰碴子溅在玄甲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他右肩的旧伤在这样的天气里隐隐作痛,那是三年前在红海战役时被倭寇的诡雷炸伤的,此刻却比不过心底翻涌的焦躁——苏清依已经失联整整七个时辰了。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绷直,七枚玉佩坠子在风雪中同时指向峡谷深处。
“那边有金属震动的频率。”
她的声音裹在风里,带着冰晶特有的清冽,“与海沙盟的机械义肢频率相似,但更密集,更……整齐。”
话音未落,峡谷两侧的雪坡突然传来“咔嚓”的脆响。
十二具玄甲卫制式的冰甲从积雪中缓缓升起,玄鸟纹的肩甲上凝结着半透明的冰棱,每一片甲叶边缘都泛着幽蓝的光,像淬了剧毒的刀锋。
他们手中的冰刃斜指地面,刃身流淌的蓝光在雪地上投下扭曲的影,恰好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的杀阵。
“是冰卫!”
雷烈的战尊护臂骤然亮起,龙鳞纹在臂甲上层层叠起,“都护府的秘密部队,传说中用玄铁混寒冰铸造的怪物。”
他认出冰卫胸口的狼头徽记,与周都护私兵的徽章一模一样,只是被冻成了青黑色,像一块陈年的血痂。
石敢当的流星锤带着破空之声砸向最近的冰卫。
铁链在半空划出一道残影,却在离冰卫三尺处被无形的寒气冻住,链环间瞬间凝结出半寸厚的冰壳。
“他娘的邪门!”
他猛一发力,冰壳碎裂的刹那,那一具冰卫已如鬼魅般欺近,冰刃带起的劲风刮得雷烈脸颊生疼。
雷烈的“破阵”在靴筒里轻轻震颤。
他侧身避开冰刃的瞬间,战尊护臂突然向前探出,三枚龙鳞骨刺“噌”地弹出,精准地撞在冰卫的玄甲接缝处。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冰卫的肩甲竟被生生震裂,碎冰混着黑色的机油溅落在雪地上,像泼翻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
“这些杂碎不是活人!”
石敢当的流星锤终于砸中冰卫的头盔,玄铁铸就的盔体应声凹陷,却没溅出半点血肉,只有一块齿轮状的碎片从缝隙里飞出,在雪地里打着旋儿。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刚果金雨林遇到的倭寇傀儡兵,也是这样没有痛觉,不知疲倦。
苏清依的银链在十二具冰卫间穿梭,玉佩坠子撞在冰甲上发出清脆的鸣响。
当她的指尖触到冰卫后腰的凸起时,突然低呼一声:“他们的动力核心在这儿!”
银链猛地收紧,七枚玉佩同时迸发红光,在冰卫后腰烙出七个焦黑的印记,与海沙盟控制芯片的安装位置分毫不差。
冰卫的阵型突然变换,十二具玄甲踏着整齐的步伐,在雪地上踩出等边三角形的轨迹。
冰刃举起的刹那,峡谷两侧的积雪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冰锥从雪层下刺出,在三角阵外围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冰墙,将三人困在中央。
“这是‘锁龙阵’!”
雷烈的战尊护臂突然灼热起来,龙鳞纹在臂甲上飞速流转,“他们想借寒冰之力封住我的血脉!”
他猛地将护臂撞向身边的冰坡,龙鳞纹与冰层接触的瞬间,无数细小的裂纹顺着山势蔓延,发出鞭炮般的脆响。
石敢当的流星锤突然缠上三具冰卫的脖颈。
铁链绞紧的刹那,他借着反作用力腾空而起,流星锤在头顶转成道黑风:“雷队!给他们来个天女散花!”
雷烈的回应是一声震彻山谷的龙吟。
战尊护臂上的龙鳞纹突然炸开,淡青色的光华如潮水般涌向两侧的雪坡。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积压了半月的积雪顺着山势奔涌而下,如白色的怒涛将半数冰卫吞没,三角阵的左翼瞬间出现缺口。
“痛快!”
石敢当的流星锤裹着铁链,顺着缺口横扫而出。
铁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恰好将剩下的六具冰卫串成了糖葫芦,冰刃脱手的脆响与玄甲碎裂的闷响交织在一起,在冰墙内撞出重重回音。
苏清依趁机冲到被雪崩掩埋的冰卫旁,银链挑起一具冰卫的头盔。
当头盔落地的刹那,她突然捂住嘴,喉间溢出压抑的惊呼——头盔里没有头颅,只有一块巴掌大的芯片在幽幽发光,编号“bw-017”的刻痕上凝结着冰晶,与海沙盟从倭寇手里缴获的控制芯片分毫不差。
“他们把活人改造成了傀儡!”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指向雪堆深处,那里有片深色的痕迹正在缓缓扩大,“还有活的!”
雷烈的“破阵”瞬间出鞘。
刀光劈开积雪的刹那,一具断了左腿的冰卫从雪堆里爬了出来,断裂处的金属管线喷着白雾,左眼眶里嵌着的机械眼正闪烁着红光。
当它的“目光”扫过雷烈时,机械眼突然投射出一片光幕,在冰墙上映出刺目的画面。
画面里的都护府地下工坊灯火通明,十二具赤裸的躯体被铁链吊在房梁上,周都护的白大褂在光影中晃动,手里的手术刀正划向其中一人的后颈。
“第七十三次改造开始。”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这次用镇魂铁混北极冰铜,我要看看战尊的血脉能不能承受。”
石敢当的流星锤突然砸向光幕,冰墙应声炸裂的同时,那具断腿冰卫的机械眼突然爆出火花。
它在彻底停机前,用嘶哑的电子音重复着:“原料……来自……战俘营……”
雷烈的战尊护臂在此时烫得惊人。
他望着冰墙后隐约可见的都护府轮廓,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在掌心的那缕发丝,dNA报告显示与工坊里某个“原料”完全匹配。
脊柱里的弹头开始轻轻搏动,与冰卫残骸里的芯片产生诡异的共鸣,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风雪中哀嚎。
苏清依的银链缠上最后一块芯片碎片,玉佩在接触的瞬间突然发黑。
“这些芯片能吸收寒冰之力。”
她的指尖在碎片上轻轻一划,竟被冻出一道血痕,“周都护想借卧龙关的寒气,批量制造冰卫军团。”
石敢当一脚将冰卫残骸踹进雪沟,铁链上的冰碴子簌簌掉落:“那海沙盟掺和这破事干啥?他们的芯片技术跟这一模一样!”
雷烈的目光落在冰卫玄甲内侧的刻痕上,那里的螺旋纹与三年前截获的倭寇密信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不是掺和。”
他的“破阵”突然指向峡谷尽头的黑雾,“是合作——用玄甲卫的战俘,倭寇的技术,都护府的资源,打造一支没有灵魂的不死军。”
风雪在此时突然变大,十二具冰卫的残骸在寒风中发出呜咽一般的声响。
雷烈的战尊护臂上,龙鳞纹正顺着血管向心口蔓延,淡青色的光在雪地里织成了一道完整的龙形,龙头恰好对准都护府的方向,獠牙上凝结的冰碴在月光下闪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