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组长,你们可算来了,乡里已经备好了午饭。”
“我们先吃饭再开展工作?”
当环保小组的车子,停在高王乡政府门口时。
乡党委杨书记,带领着干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该说不说,从明面上的接待程度来看,是要比大孤镇的周科华徐大牙之流也热情很多。
但是吧,一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常务副县长找一平就是从高王乡升上来了。
而这个杨书记就是赵一平的人,乡里唯一发展的有点规模的。
那个造纸厂,也是赵一平本家侄子开的,这几乎不是什么秘密。
“杨书记,这还没到饭点,就先不吃了。”
“我们先去造纸厂看看?”
“环保改革是省政策,工作落在我头上,也很为难的。”
“毕竟是个得罪人的活,各乡镇都有自己的支柱企业。”
“是封是改,影响的都是县里的经济。”
“哎,也是难啊…”
元朗苦恼着摇头抱怨,也是在告诉乡党委杨书记。
他这次过来就是找茬来了,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哈哈,理解,理解,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吗。”
“省里任何一条政策下来,都是从宏观层面出发。”
“我们这些基层干部,肯定会克服困难去配合的。”
杨书记场面话说的很漂亮,还特别热情的在前面带路。
乡里的空气倒是比大孤镇那边好的多了,毕竟没有什么工业厂。
就一个造纸厂,主要污染源是在水质。
干过造纸的朋友们都知道,纸浆里的化学成分,是很难分解的。
可这批污水,要是没有专业的设备处理,只会渗透到地下。
几十年都不可能被净化,连带着土壤也会受到破坏。
这家造纸厂开了快十年,是从赵一平手上扶持起来的。
早些年发展经济,对环保要求不严,只要能产生就业,创造经济。
上级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现在不行了。
省里要对环保一刀切了……
而元朗就是津阳县的手术刀…
“怎么不见常乡长?”
在前往造纸厂的路上,元朗随口询问着。
身后跟着一堆乡领导与环保组的几个成员。
而乡长常山,是马县长下台前刚提上来的自己人。
就是为了取代杨书记的准备的,只不过还没开始,马县长就下台了。
“哦,知道元组长要来,所以老常啊,提前与造纸厂与赵总做准备了。”
“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杨书记笑着解释一声,脚步加快了许多。
然后拐了个弯,就看到在村后,一处农田中间。
有个厂区驻扎在那,门口铺上了红地毯。
中间还有不少妇女组成的锣鼓队,以及两边不少小学生。
带着红领巾,手捧鲜花,站在两边。
“欢迎,欢迎…”
元朗刚现身,震天响的锣鼓就敲了起来,特别的喜庆,也引得不少村民围过来凑热闹。
旁边的孩子们,也摇动着手摆花,卖弄的喊着欢迎。
而杨书记,也退了两步,弯腰伸手,示意元朗第一个走红毯。
单论场面的话,的确给够了元朗以及环保组的面子。
在村里搞出这个阵仗,排面绝对够,可元朗却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
如果他是做生意的老总,被人这么捧着,那肯定没话说。
可自己特么的是个党员干部,并且还是过来找茬的。
你搞这么大阵仗,要是传出去,老百姓只会骂娘,而且影响很不好。
一个小组长下乡,排面比县委书记还要大。
再被有心人利用下,那可真就被架在火上烤了。
元朗不知道的是,围观的村民中,还藏着几个电视台的记者。
就等他踩着红毯走过来时,立马发出灵魂质问,把他彻底架在火上烤。
“杨书记,大灾之年,过分了啊…”
“什么时候把锣鼓队跟红毯扯了,我再来…”
元朗没直接把脸撕破,只是借用电影台词敲打一番后。
直接扭头就走,那喜庆的红毯,终究是没有敢踩上去。
他知道舆论跟民情的力量有多大,更不敢冒这个险。
“哎,元组长,你这,来都来了,大家欢迎你…”
杨书记跟在后面,不停的召唤,实则嘴笑的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这可是你不来,不是我们当地不配合啊。
元朗也知道这杨书记在作什么妖,但属实没法再去造纸厂了。
至少现在不能顶着这么大阵仗进去了。
扭头带人又回到了乡党委门口,元朗打电话叫乡长常山过来了。
把众人安排进招待所休息后,元朗这才与常山坐下来聊。
“高王乡什么情况?”
元朗递过去一根烟询问着,常山五十岁出头。
接过烟,给元朗点上后,这才开口道:“就是你看到的情况,红毯是紧急铺的,锣鼓队是花重金凑的。”
“孩子们的课上到一半,就被拉过来欢迎你了。”
“村民里,应该还藏着不少记者,刚才我真怕你头脑一热。”
“举着手踩着红毯走过来,那不出两个小时。”
“县电视台就给你放出来了,到时候你还能有好啊。”
常山吐着烟圈,心有余悸的出声着,他在乡里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上面又没人,他这个乡长还是新提上来的。
在乡里没人听他的,为了苟活只能干点吃力不讨好的活。
包括之前的省政策环保基金申请书,常山被逼的把字都给签了。
得亏后来县里统一工作,才把他给解救出来。
“我不是说这些,而是造纸厂的污染到底严重吗?”
元朗心里很清楚对方想把自己给架到火上,然后再摔下来。
就不信,他们这个厂门口,一直会这么热闹?
可元朗还是低估了杨书记与赵总的决心。
连着五天,厂门口都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孩子们每天都会抽几节课来列队欢迎,等领导视察。
搞得不少家长,背后把元朗这个领导的户口本,都快骂升天了…
“不清楚,我进不去厂里,也不知道他们的污水怎么处理的。”
“至少明面上看不出哪里不对劲,还是得进厂看整套生产线才行。”
常山将烟头踩在脚下,叹息一声无奈的说着。
“对了,宋希是你的人吧?”
“那老头,已经跟赵一平的侄子都快成忘年交了…”
常山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元朗补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