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大陆的夜空,已三月未曾暗过。
星髓方舟坠毁之处,百里疆域下陷成深不见底的星陨坑,坑壁布满蛛网状的星辉裂纹,创世星髓的淡金光华顺着地脉渗透,如一条条金色脉络缠绕大陆灵脉。原本稀薄的灵气倒灌喷涌,化作肉眼可见的灵雾,在坑上空凝聚成永恒不散的星云,星辉穿透云层洒落,让整片区域陷入“永昼”之景——白日烈日与星辉交辉,夜晚星芒胜似白昼,草木在双光滋养下疯长,半人高的野草漫过村落,千年古木拔地而起,枝头结出蕴含微弱星力的灵果。
更诡异的是妖兽异变。星陨坑周边的豺狼虎豹吸收星髓气息,皮毛泛起金属光泽,爪牙能撕裂岩石,甚至诞生出初步灵智,三五成群地徘徊在陨坑边缘,既畏惧星髓的威压,又贪婪地觊觎着散逸的星力。偏远村落的凡人对此惶恐不安,将星陨坑奉为“神陨之地”,每日焚香祭拜,祈求神明庇护;而嗅觉敏锐的修士则从大陆各地蜂拥而来,眼中闪烁着对“上界遗宝”的贪婪,让这片原本宁静的凡洲,暗流汹涌。
陨坑边缘的清溪村,是距离星陨坑最近的村落。江逾白身着粗布青衫,头发用木簪束起,脸上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病容,正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给村民诊脉。他收敛了所有气息,仅保留筑基初期的微弱灵力,化身为一位游历至此的医师“江白”。
“李伯,你这是灵气入体导致的经脉淤堵,并非邪祟作祟。”江逾白指尖搭在老农手腕上,温和的声音安抚着对方焦虑的情绪,“我给你开一副清灵草煮水,每日一剂,三日后便可痊愈。”
李伯年过六旬,因前日进山采摘灵果时误吸过量灵气,浑身酸痛无法下床,听闻不是邪祟,顿时松了口气:“多谢江大夫!自从那‘神陨坑’出现,村里不少人都得了怪病,若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逾白笑了笑,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他,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西方天际。三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落在星陨坑外围,正是太虚剑宗的修士。他们身着青白色剑袍,腰间佩剑散发着凛冽剑气,正用罗盘勘测陨坑的灵气流向,神色肃穆。
“这些仙师又来了。”旁边的村民低声议论,“听说他们要取‘神陨’里的宝贝,能飞天遁地呢!”
“还有南边的黑风寨,那些散修杀人不眨眼,上周隔壁村就被抢了个精光!”
“最可怕的是海里来的魔修,听说他们专吸人精血修炼,已经有好几个村落被屠了……”
江逾白心中了然。三大势力已暗中割据星陨坑周边,太虚剑宗占据西方高地,幽冥海魔修盘踞南方沼泽,散修联盟则在东方丘陵地带聚集,三方相互牵制,却都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争夺方舟残骸的时机。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水晶球,球体表面泛着微弱的蓝光,知夏的魂灵在其中沉寂。自从方舟坠毁,知夏便一直在吸收星界权柄碎片与青霖大陆天道的融合之力,虽未苏醒,却能通过星辉传递模糊的预警。此刻,水晶球的蓝光忽明忽暗,带着一丝不安的波动。
“嗯?”江逾白眉头微蹙,左眼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眼角的寂灭纹路隐隐发烫,仿佛有什么邪恶的力量正在靠近。他强压下运转平衡道力压制,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对村民道:“天色不早,我先回屋歇息,若有急症,可随时来寻我。”
回到村落边缘的茅草屋,江逾白反手布下一道简易的隐匿禁制,将水晶球取出放在桌上。蓝光闪烁间,无数细小的星辉符文浮现,组成一段模糊的影像:方舟龙骨深处,一缕暗紫色的气息正在蠕动,吸收着地脉中黑色的怨气,逐渐凝聚成狰狞的虚影,而虚影前方,站着一位身着黑袍、面容阴鸷的青年,正是幽冥海少主夜无痕。
“混沌祖影……”江逾白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早已知晓祖影残念依附在龙骨上,却没想到对方竟能吸收地脉怨气苏醒,还蛊惑了幽冥海的人。水晶球的蓝光突然变得急促,星辉符文组成“寂灭噬灵阵”五个字,随后便黯淡下去——知夏魂力未复,无法传递更多信息。
江逾白指尖摩挲着水晶球,大脑飞速运转:寂灭噬灵阵是寂灭一脉的邪阵,需以精血为引,吸收灵气与魂魄之力滋养阵眼,若让其在星陨坑附近激活,不仅会危及残存的星灵,还会加速混沌祖影的恢复。而夜无痕选择在此刻动手,必然是受了祖影的蛊惑,想要借助阵力夺取星髓。
“谨慎为上。”江逾白压下立刻前往陨坑的念头。他如今修为仅筑基初期,道源崩毁,每动用一次寂灭之力都会跌落修为,且容易暴露身份。当务之急是先摸清夜无痕的部署,再寻找破局之机。
他运转《星渊引》,星渊竖瞳悄然开启,右眼的创世辉光穿透墙壁,望向南方沼泽的方向。只见无数魔修正在暗中集结,黑袍上绣着幽冥海的骷髅符文,手中拿着染血的法器,正朝着清溪村的方向移动。
“目标是村子?”江逾白心中一沉。寂灭噬灵阵需要大量精血激活,清溪村的凡人,便是夜无痕选定的祭品。他起身推开房门,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可以隐忍,可以低调,但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死于非命,更不会让混沌祖影的阴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