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彼岸之桥,林风的身影在桥身流转的亿万道则辉光中变得模糊。身后,是新生源海构筑的、抵御大寂灭洪流的最后壁垒,那灰白色的死寂浪潮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疯狂冲击着源海的边缘,激起漫天规则湮灭的碎光。身前,是彼岸之桥强行贯穿虚无,打开的通往“源初之地”的通道,通道尽头那片朦胧光辉之后,传来的排斥与审视之意愈发清晰。
没有退路,亦无需退路。林风眼神寂然,将心中对苏璃的思念与无尽时空的牵挂,尽数化为脚下坚定的力量。他催动新生源海之力,周身道韵与彼岸之桥彻底共鸣,化作一道撕裂虚无的永恒流光,悍然冲入了通道尽头那片无法形容的光辉之中!
“嗡——!”
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宇宙胎膜,所有的喧嚣、冲突、毁灭,在刹那间远去。当感知重新恢复,林风发现自己立于一片无法用任何已知概念描述的“地域”。
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古往今来。并非空无,也非实有。无数超越了“规则”本身范畴的、最本初的“道理”与“概念”,如同呼吸般自然流淌、交织、显化。他看到“存在”与“虚无”在此地如同阴阳双鱼般追逐嬉戏,看到“因果”的链条从无穷远处延伸而来又归于无穷远处,看到“时间”的长河如同温顺的丝带,可以被随意折叠、展开。这里是一切意义的起点,也是一切现象的终点。
这便是源初之地。任何个体意志、任何力量体系,在此地都显得如此渺小与微不足道。
而在这无尽道理交织的核心,林风看到了“它”。
那并非实体,也非意志,更像是一种……“状态”,一种“认知”。是这片源初之地本身凝聚出的一道“映照”。它呈现出一种绝对的中立与平静,仿佛宇宙间一切生灭、秩序与混乱、创造与毁灭,在它眼中都只是自然流淌的过程,无善无恶,无悲无喜。
当林风踏入此地的刹那,这道“映照”便自然而然地“注视”着他。没有言语,没有意念,但林风却瞬间明悟了无数信息。
他明白了“观测者”的由来——它们不过是源初之地对自身内部演化出的无穷宇宙气泡,进行自然“记录”时,在某些宇宙中留下的痕迹投影。
他明白了“牧主”或者说“秩序之主”的悲哀——他预见到了所属宇宙必将走向热寂终结的“大寂灭”,试图以绝对秩序凝固一切来对抗熵增,却在这个过程中迷失了自我,从守护者异化为掌控者,其行为本身,反而加速了部分区域的寂灭进程。
他更明白了“彼岸之桥”的真正意义——它并非拯救某个特定宇宙的方舟,而是源初之地允许存在的、一种试图突破单个宇宙生命周期极限的“可能性”实验。上一个纪元的文明集合体,便是这场实验的参与者,而林风,则是这个纪元被选中的、走到最后的“变量”。
苏璃的光暗牺牲,补全了他作为“钥匙”的资格,使得彼岸之桥得以真正启动,将他送至这源初之地。
所有的谜团,在此刻豁然开朗。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救世主,只有在不同层面、以不同方式,应对那最终、也最公平的归宿——万物皆有的终末。
那道“映照”依旧平静地“注视”着林风,等待着他的选择,或者说,等待着他这个“变量”最终会在此地引发何种“扰动”。
林风缓缓抬头,目光穿透那无尽道理的交织,仿佛看到了身后那片仍在抵御大寂灭洪流的新生源海,看到了源海中沉眠的苏璃所化的光暗根基,看到了混沌海中挣扎的生灵,看到了无数依附于源海存在的、或璀璨或黯淡的文明光点。
他一路行来,并非为了探寻这冰冷的、绝对的真相。他所求,从来都很简单。
他看向那道代表源初之地认知的“映照”,以自身全部的存在、全部的经历、全部的情感为基,发出了自己的道音,这声音并非语言,却响彻在道理层面:
“吾知晓,万物有始有终,宇宙有成住坏空。然,‘存在’过,‘守护’过,‘爱’过,此过程本身,便是意义所在。”
“吾不求逆转终极的法则,但求……予我所珍视的一切,一个挣扎的机会,一个……不同的可能。”
“若秩序是途,寂灭是终,吾愿……开辟第三条路!”
话音落下,他将自身那融合了万法根源的新生源海之力,并非攻向那“映照”,也并非用于防御,而是全部倾注向了他与源初之地之间的那片道理虚空!他要以自身为蓝图,以他对“生”的理解、对“守护”的执着、对“演化”的信念,在此地,在这万法源头,尝试构筑一个……全新的、属于他的“道理”雏形!
一个允许奇迹、认可挣扎、包容情感,在秩序与寂灭之间,寻找动态平衡的……全新可能性!
这无疑是对现有源初规则的一种“挑衅”!是试图在绝对的“理”中,注入一丝“情”的变量!
刹那间,整个源初之地那永恒平静的流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涟漪”!无数道理链条为之震颤、重组!那道一直平静的“映照”,也首次泛起了清晰的波动,那绝对中立的认知,似乎因林风这“不合理”的举动,而产生了某种……前所未有的“推演”!
而林风自身,则在这倾尽所有的构筑中,身形开始变得黯淡,意识仿佛要融入这片他正在开创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新道理之中,如同当初的苏璃一般。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散入新道理的刹那,那沉眠于新生源海中的、苏璃所化的光暗粒子,似乎感应到了他极致的执念与呼唤,竟穿透了无穷时空阻隔,于此地,于这片道理源头,散发出了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共鸣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