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张凯的发现
林夏把从冷库废墟里翻出的“潜在清除名单”拍在桌上时,张凯正在拆解父亲留下的旧收音机。焊锡的青烟在他鼻尖缭绕,听到“收容所”三个字,他手里的电烙铁突然一抖,烫出个焦黑的焊点。
“你说什么?”他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里还沾着焊锡渣,“体重异常收容所?”
林夏点头,指尖划过名单上“强制转移”的红章:“规则组的加密通讯里提了三次,说要‘集中管理无法增重的居民’,地址在城郊废弃水泥厂。”
张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丢下电烙铁,从工具箱最底层翻出个褪色的铁皮盒,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旧照片。最上面那张泛着黄边,穿工装的男人搂着少年,背景是水泥厂生锈的大门——那是他父亲,十年前“失踪”前最后留下的影像。
“我爸当年就是在那儿消失的。”张凯的声音发紧,指尖抚过照片上父亲的笑脸,“他是水泥厂的维修工,那天说去检修设备,就再也没回来。规则组说他‘擅自离岗,按失踪处理’,可我妈在他枕头下找到这个。”
他抽出张揉皱的便签,字迹被泪水泡得模糊:“他们在地下室改设备,不是修机器,是装什么‘体重筛选仪’,说要‘筛掉不合格的’。”
林夏凑近看,便签角落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和她在冷库墙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像个扭曲的天平,两端分别刻着“重”与“轻”。
“我去查过水泥厂的档案。”张凯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压抑多年的狠劲,“三年前有人匿名举报过,说在那儿听到哭喊声,可巡逻队去查,只说是‘管道老化的杂音’。现在想来,根本就是他们早就布好了局。”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扑到收音机前,拆开后盖,里面藏着个微型录音器——是他父亲改装的,能接收特定频率的信号。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这批体重低于35公斤的,下午转移到收容所b区……”
“那个张师傅(张凯父亲)还在闹,说要去举报……”
“处理掉,就说是‘意外坠落’……”
录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刺啦的电流声。张凯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他死死攥着录音器,指节发白:“我就知道不是意外!他们把我爸当成‘不合格’的了!”
林夏的心也沉了下去。她想起医院里那些体重跌破危险值的病人,想起小陈日记里写的“营养剂里的利尿剂”,突然明白规则组的“体重异常”从来不是自然形成的——他们用药物加速减重,再把瘦到脱形的人送进所谓的“收容所”,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
“得去看看。”林夏抓起背包,“不能让他们再把人送进去。”
张凯抹了把脸,把录音器揣进兜里,又将父亲的照片塞进衬衫内侧:“我知道有条密道,是我爸当年带我去捉蟋蟀时发现的,通到水泥厂地下室。”
两人趁着暮色往城郊赶,水泥路面越来越颠簸,两侧的路灯稀稀拉拉,到后来干脆只剩野地的荒草。废弃水泥厂的大门挂着生锈的铁链,张凯却熟门熟路地绕到侧面,搬开块松动的石板,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我爸说这是以前的防空洞。”他率先钻进去,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里面有三道门,最后那道要用维修扳手才能打开——我爸的工具箱里总带着一把,说‘关键时刻能救命’。”
洞道里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脚下不时踢到碎石。走到第二道门时,林夏突然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手电筒照过去,是只干瘪的运动鞋,鞋码很小,像是孩子穿的。
“这是……减重手环。”张凯捡起掉在鞋边的手环,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看到最后显示的体重:28公斤。
林夏想起医院里那个总说“头晕”的小女孩,她的手环显示体重30公斤,昨天被巡逻队以“体重异常”为由带走了。
第三道门外传来隐约的机械运转声。张凯摸出扳手,插进锁孔时,手突然顿住了——门内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其中一个尖利的女声,像极了社区医院的护士长:
“……这批新来的都加量注射‘清脂剂’,确保下周体重能降到标准线以下……”
张凯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林夏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出声,自己则掏出手机调成录音模式。光柱里,她看见张凯的侧脸绷得像块铁板,父亲的照片在他胸口微微起伏,像一颗即将爆发的惊雷。
门后的动静还在继续,而洞道里的两人都清楚,所谓的“体重异常收容所”,根本就是规则组用来销毁“不合格品”的屠宰场。而他们父亲的失踪,那些在医院里消失的病人,还有名单上一个个即将被转移的名字,终于在这一刻,串成了一条沾着血的锁链。
张凯弯腰捡起扳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低哑却异常坚定:“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