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那掷地有声的锦绣荷包,沉甸甸地压在紫檀小几光润的桌面上,金线缠枝莲纹在透过窗棂的光线下隐隐生辉。
苏晚棠伸手拈起荷包,入手的分量让她眉梢微挑——足有三十两官铸足色纹银!茯苓和白芷侍立一旁,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茯苓终究没忍住,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可思议:“贵人,丽妃娘娘这手笔……奴婢瞧着,怎么有点儿像是……强买强卖?”
苏晚棠莞尔,放下荷包,转而拿起桌案上那个空了的描金小瓷盒——正是被丽妃一并“索赔”走的“冰麝清音利咽散”的容器。
她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瓷面,无奈地摇头轻笑:“随她去吧。咱们这位丽妃娘娘,行事向来是‘我痛快了便是道理’,何曾管过旁人眼光?”
她顿了顿,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小狐狸般的狡黠精光,“况且……这罐‘活血通络散瘀膏’,所用药材虽精,本钱拢共也不过三五钱银子。至于这‘清音散’,玉蝴蝶、胖大海虽是佳品,但用量甚微,辅料更是不值几何。三十两雪花官银……”她掂了掂那荷包,发出一阵悦耳的银锭碰撞声,“换她一个暂时消停,耳根清净,更让她承了咱们一份‘药到病除’、‘雪中送炭’的实打实人情……这笔买卖,你说划不划算?”
她将沉甸甸的荷包抛给茯苓,动作带着几分当家主母的利落:“仔细收好了,入咱们的‘药材私账’。这可是丽妃娘娘‘慷慨解囊’的意外之财,日后自有大用。”随即,目光转向白芷,条理清晰地吩咐:“白芷,你即刻去一趟小库房。照方子,再配两罐上好的活血膏。一罐,用锦盒装了,亲自送去景仁宫,就说咱们贵人念着娘娘伤处,恐一罐不够敷用,特备下这罐新的,请娘娘安心使用,盼娘娘凤体早愈。”
她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此举省得那位娘娘日后膏尽伤未愈,又寻个由头“理直气壮”地来索赔。
“另一罐,”她继续道,“仔细收在咱们药柜里,以备不时之需。”
她略一沉吟,又补充道:“对了,那清音散的方子也再配几份。研磨好了,用素净的细瓷瓶分装几份。我看李德全公公这几日随侍御前,传话递旨时,嗓子似乎有些暗哑,想是冬日干燥加上差事劳碌所致。你寻个妥当机会,送一瓶去,不必提谁给的,只说是咱们储秀宫自制的寻常润喉之物,冬日干燥,请他老人家润润嗓子,解解乏。”
御前大总管的好感,便是那润物无声的春风,顺水推舟的人情,做了总比不做好。
“嗻!奴婢明白!”白芷心领神会,立刻应声,脚步轻快地转身去办差。她深知这“润喉之物”的分量,也佩服自家主子这份玲珑剔透的心思。
茯苓捧着那沉甸甸的荷包,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分量,脸上的忧色早已被轻松的笑意取代。
她小心地将荷包锁进专门存放贵重物品的黄花梨小匣里,心中感慨:跟着这样一位既能妙手回春、又深谙人情世故、还颇懂“生财有道”的主子,这深宫的日子,似乎……也并非全然的步步惊心,偶尔,也能有些意想不到的“甜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