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师婆婆将屋内唯一那张铺着兽皮的矮榻让给了凌笃玉,自己则在整理另一张简陋小榻。
“小姑娘,你身上有伤,睡这张舒服点的。”师婆婆慈祥地笑着,又指了指另一张矮榻,“婆婆我年纪大了,睡惯了硬板床,没事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凌笃玉心里都懂但她面上不显,只是轻轻地点头:
“多谢婆婆了。”
“饿了吧?”
“婆婆给你弄点吃的去,这深山老林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别嫌弃。”
师婆婆说着就佝偻着身子走到那个简易灶台前开始生火做饭。
凌笃玉靠在矮榻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耳朵竖得老高,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密切注意着师婆婆的一举一动!
“噼啪..噼啪”
她听到了干柴燃烧的声音,听到了陶罐碰撞的轻响,接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开始在屋内散了开来。
那不仅仅是腊肉的咸香,还夹杂着一种……带着土腥气的浓郁药香,似乎是某种山参??
更让凌笃玉心头剧震的是她竟然闻到了久违的米饭香气!!
好香啊!
天知道,她从重生到这个鬼地方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一直都在逃亡,吃的几乎都是硬邦邦的干粮,肉干或者一些野果。
已经有多久没有闻到过….更没有吃过一口热腾腾的白米饭了!
这诱惑对于饥肠辘辘的凌笃玉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但这香味越是诱人她心中的警惕就越高。
一个独居在夺魂天深处的诡异老妇,不但有砖石砌成的房子,有齐全的家具,竟然还有腊肉,野山参甚至……大米饭?!
这哪里是寻常山野村妇?
就算是山外的富户,在这兵荒马乱物资匮乏的年头也未必能如此从容地拿出这些东西!!
这师婆婆,究竟是什么人?
她把自己留在这里,好吃好喝地招待到底图什么?
凌笃玉心念电转。
是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没到“收割”的时候?
还是……她对自己有所忌惮,没有把握能一击必中所以在等待时机…或者是在用这些手段来麻痹自己?
无论是哪种,这顿饭,自己绝对不能吃!
过了一会儿,师婆婆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掺着腊肉丁和参须的野菜汤,还有一小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那米饭的色泽和香气,几乎让凌笃玉的胃部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来,小姑娘,快趁热吃。”师婆婆将托盘放在一个小木墩上,笑容可掬,“吃点热乎乎的,身上有了力气,伤也好得快。”
凌笃玉挣扎着坐起身子,脸上露出疲惫不适的表情,一只手扶着额头,虚弱地说:
“婆婆……谢谢您….可我….我不知怎么了,头昏得厉害,还有点想吐……实在……实在是没有胃口,一点也吃不下……呕..呕...”
她说着,还配合地干呕了两下,演技堪称“影后”。
师婆婆脸上的笑容微顿,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凌笃玉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审视她话语的真假。
然而,她并没有如凌笃玉预想中那般生气或者强行逼迫,反而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慈祥的模样。
师婆婆伸手探了探凌笃玉的额头(强忍着没躲开),关心道:
“哎呀,你是不是白天被山魈吓到了,然后又走了远路,累着了?”
“还是伤口有点发炎,引起发热了?”
她的手很大有些冰凉,触感粗糙。
“没有…婆婆,我….我应该是惊着了…”
凌笃玉糯糯回道。
“没发烧就好。”师婆婆收回手,语气温和,“那不想吃就先别吃了,你好好歇着。”
“这汤和饭婆婆给你留着,等你半夜饿醒了再吃。”
说着,她竟然真的没有勉强,自己端起另一份同样的饭食,坐到桌边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师婆婆吃饭的动作很细致,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与这深山野岭的环境格格不入。
凌笃玉合衣重新躺下,背对着师婆婆的方向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
这老妖婆,太沉得住气了!
她越是如此,凌笃玉就越发觉得她深不可测!!
呼噜噜…呼噜噜….
师婆婆吃完饭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也躺到了那张板榻上,不久就发出了均匀而轻微的鼾声….似乎睡得很沉?
但凌笃玉根本不敢睡。
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耳朵时刻捕捉着屋内屋外的一切声响。
师婆婆的鼾声听起来很自然,但她总觉得那是一种伪装。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笃玉估摸着已是后半夜,月亮都升到了中天。
突然,那均匀的鼾声停了。
凌笃玉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调整到最不易被察觉的放松状态,眼睛眯成一条缝,透过昏暗的光线紧紧盯着师婆婆的方向。
只见师婆婆从板榻上坐了起来,动作轻灵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先是侧耳倾听了一下屋内的动静,似乎在确认凌笃玉是否真的睡着了。
矮榻上的凌笃玉连呼吸都放得极其缓慢微弱。
师婆婆似乎满意了。
她像一道没有重量的鬼影悄悄走到石门前推开一条缝隙,闪身而出,随即又将石门轻轻地合上,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屋内,只剩下凌笃玉一个人以及那若有若无的饭菜残余香气。
凌笃玉没有立刻起身也没有试图跟出去。
心里清楚的很,以师婆婆那鬼魅般的身手和对地形的熟悉,自己贸然跟踪无异于自寻死路,瞬间就会被那老妖婆发现!
“她出去干什么?这深更半夜……”凌笃玉心中念头飞转,“是去找能对付自己的东西?”
“还是……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