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训练场东侧的空地上已立起三排木靶。陆承宇握着一张牛角弓，指腹摩挲着弓弦上细密的纹路——这张弓是他年轻时用的，拉力适中，正适合初学射箭的人。他身后，小福和阿默早已站定，前者攥着短木剑的手还没松开，后者背上的箭囊晃了晃，露出几支削尖的木箭。
“射箭不是靠蛮力，是靠巧劲。”陆承宇转过身，将牛角弓递到小福面前，“你先试试拉弓，感受下弓弦的张力。”
小福双手接过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学着陆承宇的样子将弓臂架在左肩，右手勾住弓弦，可刚一发力，弓身就歪了，弓弦擦着小臂滑过去，留下一道浅红的印子。
“姿势错了。”陆承宇走过去，左手扶住小福的左肩，让他肩膀保持平稳，右手调整他握弓的手指，“握弓要虚，食指、中指、无名指轻轻扣住弓柄，别攥太紧——你把弓当成朋友，不是敌人，不用跟它较劲。”
阿默在一旁看得认真，悄悄调整自己的站姿。他曾跟着邻村猎户学过拉弓，可猎户只教他“把箭射出去就行”，从没人像陆承宇这样讲得细致。他试着举起自己那把粗木弓，按照陆承宇说的姿势握弓，果然觉得手臂轻松了些。
小福按照陆承宇的指点重新握弓，这次弓身稳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将弓弦拉向胸口，直到小臂微微发酸，才停了下来。
“很好。”陆承宇点点头，目光落在他的手肘上，“再抬高一点，手肘要和肩膀齐平，这样箭才能射得直。记住，拉弓时后背要绷紧，像拉满的弓弦一样，力量要从腰腹传到手臂，不是光靠胳膊使劲。”
小福咬着牙调整姿势，后背的汗很快浸湿了粗布短褂。他能感觉到腰腹的力气一点点往上传，原本发酸的手臂竟轻松了些，弓弦也拉得更满了。
“现在放箭试试。”陆承宇退到一旁，指了指最前面的木靶，“不用瞄准，先感受放箭的力道，让箭顺着弓弦的方向飞出去就行。”
小福盯着木靶，手指一松，弓弦“嗡”地弹回去，木箭却歪歪扭扭地飞出去，擦着木靶边缘落在地上，溅起一团尘土。
他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刚想说“我不行”，就听见阿默的箭“咻”地一声射出去，虽然没射中靶心，却钉在了木靶的边缘。
“阿默学得快，你也别着急。”陆承宇走过来，捡起小福的木箭递给他，“第一次放箭能让箭飞出去就不错了。你刚才放箭时手指松得太快，力道没稳住，下次慢一点，让箭慢慢离弦。”
小福接过木箭，重新搭在弓弦上。这次他没急着拉弓，而是在心里默念陆承宇的话，手指轻轻扣住箭尾，慢慢拉弓，直到后背绷紧，才缓缓松开手指。
木箭“咻”地飞出去，虽然还是没射中靶心，却落在了木靶旁边的草地上，比刚才近了不少。
“进步了！”阿默笑着拍了拍小福的肩膀，“你看，多练几次就行。”
小福也笑了，刚才的沮丧一扫而空。他又拿起一支木箭，搭弓、拉弦、放箭，动作越来越熟练，木箭离木靶也越来越近。
太阳渐渐升高，晨雾散去，训练场里的人多了起来。赵虎带着后生们练格挡，时不时朝这边看一眼，见小福和阿默练得认真，忍不住喊道：“小福，要是拉不动弓，就来跟我们练木矛，别在那儿硬撑！”
小福没回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弓，又射出去一支箭。这次木箭“笃”地一声钉在了木靶的边缘，虽然离靶心还有一段距离，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准。
“我不用练木矛，我能学会射箭！”他朝着赵虎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倔强。
陆承宇看着他的背影，想起自己小时候练箭的日子。那时候他父亲的部下也总说他“拉不动弓”，可他偏不服气，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手上磨出了血泡，就用布条裹住，继续拉弓。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射中了靶心，那些嘲笑他的人再也不敢说闲话了。
“别光顾着练，先休息会儿。”陆承宇递过一个水囊，“射箭最耗体力，要是累坏了，下午就没力气帮村里做事了。”
小福接过水囊，猛喝了几口，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酸得抬不起来，虎口处也磨红了。阿默的情况比他好一些，可手臂也在微微发抖。
“将军，您以前练箭的时候，也这么难吗？”小福揉着胳膊，好奇地问道。
陆承宇坐在草地上，捡起一根草茎叼在嘴里：“比这难多了。我第一次练箭时，拉弓拉得太急，弓弦弹回来打在脸上，肿了好几天。后来我父亲告诉我，射箭就像做人，要沉得住气，不能急，也不能慌，不然什么事都做不好。”
小福和阿默坐在他身边，听得认真。他们知道陆承宇是将军，打过很多仗，却从没听过他小时候的事。
“那您什么时候射中靶心的？”阿默问道。
“练了一个月。”陆承宇笑了笑，“那时候我每天练两个时辰，手上的血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直到后来磨出了茧子，才终于射中了靶心。你们现在每天只练一个时辰，只要坚持，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射中靶心。”
小福点点头，心里更有底气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虽然现在只是发红，可他相信，只要坚持练下去，迟早也会磨出茧子，也能像陆承宇一样，射中靶心。
下午，小福帮李大爷除菜园的草时，手上的酸痛还没消，握锄头的手都在发抖。李大爷见了，忍不住说：“孩子，要是练箭太累，就歇几天，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不累。”小福笑着说，“将军说，只要坚持练，我就能射中靶心，就能像大家一样保护淮安城。”
李大爷叹了口气，不再劝他。他知道小福的脾气，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放弃。就像上次他想加入训练队，虽然被后生们嘲笑，却还是偷偷去试木矛，现在练箭，肯定也不会轻易放弃。
接下来的几天，小福和阿默每天都准时来训练场练箭。陆承宇教他们瞄准的技巧——“左眼闭，右眼睁，让箭尖对准靶心，三点一线，然后慢慢放箭”；教他们调整呼吸——“拉弓时吸气，放箭时呼气，呼吸要平稳，别憋气”；还教他们怎么保养弓箭——“每次练完箭，要把弓弦擦干净，放在干燥的地方，不然弓弦会受潮，影响拉力”。
小福学得很认真，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在脑子里回想练箭的动作，有时候还会拿着一根木棍，在床上比划搭弓、拉弦的姿势。阿默也进步很快，他本来就有基础，再加上陆承宇的指点，没过几天就能射中靶心边缘了。
后生们也渐渐改变了对小福的看法。以前他们总觉得小福个子矮、力气小，什么都做不了，可现在看到他每天坚持练箭，手上磨出了茧子也不放弃，都忍不住佩服他。有时候训练休息时，大牛还会走过来，对小福说：“小福，明天我跟你比试比试，看看谁射得准。”
小福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比不过大牛，但还是点点头：“好啊，到时候你可别让着我。”
这天早上，小福刚来到训练场，就看到陆承宇手里拿着两把新做的木箭。木箭的箭杆是用桑木做的，又直又硬，箭尖是用磨尖的牛角做的，比之前的木箭锋利多了。
“这是给你们做的新箭。”陆承宇把木箭递给小福和阿默，“桑木箭杆飞得稳，牛角箭尖也更锋利，你们试试。”
小福接过木箭，放在手里掂了掂，比之前的木箭重了一点，却更趁手。他搭弓、拉弦、瞄准，手指一松，木箭“咻”地飞出去，“笃”地一声钉在了靶心旁边，离靶心只有一指的距离。
“差一点就射中靶心了！”阿默高兴地喊道。
小福也笑了，他又拿起一支木箭，重新搭弓、拉弦。这次他调整了呼吸，让自己的手更稳，然后慢慢放箭。木箭飞出去，正好钉在了靶心的正中央，虽然力道不大，箭杆微微晃动，却实实在在地射中了靶心。
“射中了！小福射中靶心了！”阿默兴奋地拍着手，比自己射中靶心还高兴。
小福看着靶心上的木箭，眼睛里满是激动。他终于射中靶心了！终于做到了！他朝着陆承宇跑去，大声说：“将军，我射中靶心了！我射中靶心了！”
陆承宇笑着点点头：“我看到了。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自己的努力。”
这时，赵虎带着后生们走了过来，看到靶心上的木箭，忍不住说：“没想到小福真的射中靶心了，看来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大牛也走过来，拍了拍小福的肩膀：“小福，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下次咱们比试，我可能真的赢不了你了。”
小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运气好，要是没有将军教我，我肯定射不中。”
“运气也是努力的一部分。”陆承宇说，“你们现在已经学会了基本的射箭技巧，接下来要练的是实战。以后我会带你们去山口的树林里，练习射移动的目标，比如兔子、野鸡，这样在遇到北狄兵时，才能准确射中他们。”
小福和阿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期待。他们知道，练习射移动的目标肯定比射固定的木靶难，可他们不怕，只要能学会真本事，能保护淮安城，再难他们也愿意学。
几天后，陆承宇带着小福和阿默去了山口的树林。树林里的树木茂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片片光斑。陆承宇让他们隐蔽在一棵大树后面，自己则拿起一块石头，朝着不远处的草丛扔过去。
草丛里传来一阵响动，一只兔子跳了出来，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快射！”陆承宇低声喊道。
阿默反应很快，立刻搭弓、拉弦、放箭，木箭朝着兔子飞过去，却差了一点，擦着兔子的耳朵落在地上。兔子受惊，跑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
“没关系，再来一次。”陆承宇说，“射移动的目标，要提前预判它的方向，不能等它跑了再射，要射它前面一点的位置，这样箭飞过去时，正好能射中它。”
小福点点头，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草丛。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只野鸡从草丛里飞出来，扑棱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
“就是现在！”陆承宇喊道。
小福立刻搭弓、拉弦，按照陆承宇说的，瞄准野鸡前面一点的位置，然后慢慢放箭。木箭“咻”地飞出去，正好射中野鸡的翅膀。野鸡惨叫一声，掉在了地上。
“射中了！小福射中野鸡了！”阿默高兴地喊道。
小福也很激动，他跑过去捡起野鸡，看着翅膀上的木箭，心里满是自豪。这是他第一次射中移动的目标，虽然只是一只野鸡，却让他更加坚信，自己能学会射箭，能保护淮安城。
陆承宇走过来，拍了拍小福的肩膀：“做得很好。射移动目标最重要的就是预判和反应速度，你刚才的反应很快，预判也很准，继续加油。”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承宇经常带小福和阿默去树林里练习射移动目标。小福的进步越来越快，从一开始只能射中兔子、野鸡，到后来能射中快速奔跑的鹿；阿默也越来越熟练，甚至能射中低空飞行的小鸟。
村里的人也都知道了小福和阿默练箭的事。每次他们从树林里回来，手里提着猎物，村里的人都会围过来，笑着说：“小福和阿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后咱们淮安城又多了两个神射手。”
小福听着大家的夸奖，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自己终于不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小孩”了，终于能为村里做事，能和大家一起保护淮安城了。
这天下午，小福和阿默练完箭，正准备回村，突然听到山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他们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朝着山口的方向望去，只见十几个北狄兵骑着马，手里拿着弯刀，正朝着村里的方向走来。
“是北狄兵！”阿默压低声音说，“咱们赶紧回去告诉将军！”
小福点点头，和阿默一起，沿着树林里的小路，飞快地往村里跑。他们知道，北狄兵来者不善，必须尽快告诉陆承宇，让大家做好准备。
回到村里，小福和阿默立刻跑到陆承宇的住处。陆承宇正在和赵虎商量事情，见他们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赶紧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将军，山口来了十几个北狄兵，正往村里来！”小福喘着气说。
陆承宇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赵虎，你马上带保障队去山口，守住路口，别让北狄兵进来！我去召集后生们，准备战斗！”
赵虎点点头，立刻转身出去了。陆承宇看着小福和阿默，问道：“你们能确定是北狄兵吗？有多少人？”
“确定是北狄兵，他们穿着北狄的衣服，手里拿着弯刀，大概有十几个人。”阿默说，“我们躲在树林里看清楚了，他们正骑着马往村里来，速度很快，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到村口了。”
陆承宇点点头，对小福和阿默说：“你们去通知村里的妇孺，让她们躲到地窖里，别出来。然后你们再去兵器棚，拿上你们的弓箭，到村口集合。”
“我们也能参加战斗吗？”小福眼睛一亮，问道。
“当然能。”陆承宇笑着说，“你们现在已经学会了射箭，正好能派上用场。不过你们要记住，战斗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冲在前面，躲在后面射箭就行，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小福和阿默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他们先去通知村里的妇孺，让她们赶紧躲到地窖里，然后又去兵器棚拿了弓箭，朝着村口跑去。
到了村口，陆承宇已经召集了所有后生。后生们手里拿着木矛、弓箭，脸上满是坚定的表情。赵虎也带着保障队守在了山口，手里拿着长矛，严阵以待。
没过多久，北狄兵就到了村口。为首的北狄兵看到陆承宇，冷笑一声：“陆承宇，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次我看你还怎么挡！兄弟们，冲进去，把淮安城烧了，抢光他们的粮食！”
北狄兵们骑着马，朝着村口冲过来。陆承宇大喊一声：“放箭！”
后生们纷纷拉开弓箭，箭雨朝着北狄兵射去。小福和阿默也躲在后面，搭弓、拉弦、放箭。小福的箭正好射中一个北狄兵的马腿，马疼得大叫一声，把北狄兵摔在了地上。阿默的箭也射中了一个北狄兵的肩膀，北狄兵疼得大叫起来。
北狄兵们没想到村里还有这么多会射箭的人，顿时慌了神。为首的北狄兵见状，大喊一声：“撤！快撤！”
北狄兵们纷纷掉转马头，朝着山口的方向跑去。陆承宇大喊一声：“别让他们跑了！追！”
后生们跟着陆承宇，朝着北狄兵追过去。小福和阿默也跟在后面，时不时放箭，射中几个跑得慢的北狄兵。
北狄兵们慌不择路，很快就跑出了山口。陆承宇知道，不能追得太远，万一有埋伏就不好了，于是下令停止追击。
“这次多亏了小福和阿默，提前发现了北狄兵，不然咱们肯定会吃亏。”陆承宇看着小福和阿默，笑着说，“而且你们射得很准，帮咱们打败了北狄兵，你们立了大功！”
后生们也纷纷围过来，对小福和阿默说：“小福，阿默，你们真是太厉害了！刚才你们射得真准，一下子就把北狄兵吓得逃跑了！”
小福和阿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福看着手里的弓箭，心里满是自豪。他知道，自己终于用学会的本事，保护了淮安城，保护了村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