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马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破胸腔。陆小凤混进极乐楼的消息像一根毒刺,扎得他坐立难安。这地方是他的摇钱树,更是他通往权势富贵的阶梯,绝不能有失!他必须立刻转移印版,哪怕只是暂时藏匿,也要避开那只麻烦无比的“凤凰”。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极乐楼后方幽暗曲折的回廊,对沿途那些隐藏的守卫和机关视若无睹。此刻,他只觉得那些平日里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布置,在陆小凤可能存在的威胁下,都变得漏洞百出。
终于,他停在那扇沉重的铁门前,有节奏地敲击了三长两短。
铁门无声滑开,露出钱大掌柜那张惊惶失措的胖脸。
“洛爷!您可来了!外面……外面是不是出事了?”钱大掌柜的声音都在发颤,手里的账本都快捏碎了。
“闭嘴!”洛马低吼一声,粗暴地推开他,闪身进入密室,反手就要关上铁门。
就在铁门即将合拢的刹那,一道青衫身影仿佛凭空出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随意地搭在了门沿上。那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却让沉重异常、暗藏机关的铁门如同被铸死一般,纹丝不动。
洛马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密室昏暗的油灯光线下,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正平静地注视着室内的一切,包括那台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伪造印版。他的气息悠长而内敛,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你是谁?!”洛马厉声喝道,手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的佩刀。他竟完全没察觉此人是如何跟上来,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钱大掌柜更是吓得“妈呀”一声,直接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向后爬去,恨不得钻进那堆印废的纸堆里。
陈昂没有回答洛马的问题。他的目光扫过那精致的印版,微微点头:“工艺尚可,几可乱真。可惜,用之邪道。”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权威和冰冷的判定。
洛马心头警铃大作,杀意顿起。不管来人是谁,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就必须死!
“找死!”他怒吼一声,腰间佩刀瞬间出鞘,刀光如匹练,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陈昂咽喉!这一刀快、狠、准,尽显他“洛马刺”的凶名,寻常江湖好手绝难抵挡。
然而,陈昂只是静静地看着刀尖刺来。
就在刀尖即将及体的刹那,他搭在门沿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大的气劲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洛马那凌厉无比的一刀,仿佛刺入了一堵无形却坚韧无比的铜墙铁壁,在距离陈昂咽喉尚有三寸距离时,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不止如此,一股强猛的反震力道顺着刀身传来,震得洛马虎口迸裂,鲜血直流,佩刀险些脱手!他整个人更是被那股巨力推得踉跄后退七八步,撞在放油墨的桌子上,才勉强站稳,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罡……罡气护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洛马声音干涩,内心翻起惊涛骇浪。能将内力外放形成如此坚固的护体罡气,这已是传说中宗师级别的手段!
陈昂依旧没有回答。他缓缓收回手,迈步走进了密室。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洛马和钱大掌柜的心跳节拍上,压迫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印版在此,人赃并获。”陈昂的目光再次落回印版上,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伪钞案,可以了结了。”
“了结?就凭你?!”洛马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吼道,“你知道老子背后是谁吗?识相的赶紧滚!否则……”
他的话再次戛然而止。
因为陈昂缓缓抬起了一只手。并非出招,只是掌心向上,微微虚握。
下一刻,密室内仿佛响起了一声低沉威严的龙吟!
一股至刚至阳、煌煌如烈日的气息自陈昂体内勃发而出!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那盏昏暗的油灯火焰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隐约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炽热龙影环绕在陈昂周身,散发着睥睨天下、镇压一切的恐怖威势!
龙神功——虽未化形,其意已足以慑人心魄!
洛马和钱大掌柜如同被无形的山岳压顶,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不是武学上的压制,而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是蝼蚁面对苍龙时的本能恐惧!他们浑身颤抖,冷汗瞬间浸透衣背,连抬头直视陈昂的勇气都没有。
“呃……”洛马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所有威胁、狠话都被这股恐怖的气势死死压了回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就在这时,密室外的走廊传来一阵急促却轻盈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
“哎呀呀,看来有人比我这只凤凰来得还早,而且动静闹得还不小嘛……嗯?好霸道的气息!”
话音未落,陆小凤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警惕。他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洛马和钱大掌柜,又看了一眼那台显眼的印版,最后,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了气场如同神魔降世般的陈昂身上。
“这位……兄台?”陆小凤摸了摸他那两撇宝贝胡子,语气变得慎重起来,“好厉害的功夫!不知高姓大名?也是来查这假钞案的?”
陈昂周身那恐怖的龙威气息缓缓收敛,密室内的压力骤减。他转头看向陆小凤,目光依旧平静。
“陈昂。”他淡淡吐出两个字,算是回答。然后指向那印版和地上的两人,“案犯、赃物皆在此。你的‘三日摧魂散’,可以解了。”
陆小凤眼睛一亮,随即又露出招牌式的嬉笑:“原来陈兄也知道我这苦肉计?看来真是同道中人!不过……”
他话锋一转,走到瑟瑟发抖的洛马面前蹲下,笑嘻嘻地看着他:“洛捕头,说说吧,就你一个人,恐怕还没这么大胃口吞下这桩买卖吧?你上头,还有谁?”
洛马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似乎还在陈昂那恐怖气势的余威中没能回过神来。
陈昂负手而立,并不插手陆小凤的讯问。他的任务只是破获伪钞案,找到印版和主谋。如今目标已达,剩下的细枝末节,他并无兴趣。
密室之外,极乐楼的喧嚣隐隐传来,更反衬出此地的死寂。伪钞案的核心已被捣破,但陈昂隐隐觉得,这或许只是这个江湖世界,向他展露的冰山一角。
而陆小凤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陈昂,心中的好奇和探究欲,已然压过了对案情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