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陈默算是体会到了啥叫冰火两重天。怀里温香软玉的感觉还没散干净,心里那点禽兽念头带来的燥热也没完全退下去,可一想起外面还坐着个耳朵可能贼好使的队员,以及自己刚才差点把持不住的德行,冷汗就又冒了一层。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跟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硬板床硌得他浑身疼,但更难受的是心里那点乱七八糟的念头和羞愧。
对面床上,周雨薇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悠长,偶尔还发出一两声极轻的呓语,也不知道梦到了啥。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像羽毛一样一下下搔着陈默的耳朵眼,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抬头趋势。他赶紧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拼命去想那两万八千块钱该怎么花,才能把这点旖旎念头压下去。
就这么折腾到天快蒙蒙亮,外面传来极其轻微的走动声和开门关门声,大概是外面值班的队员换班了。陈默这才扛不住疲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感觉没睡多久,他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了。睁开酸涩的眼睛一看,周雨薇已经起来了,正站在窗边,极其小心地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晨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层柔和的轮廓。
“几点了?”陈默声音沙哑地问了一句,撑着手臂坐起来。
周雨薇吓了一跳,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一样赶紧放下窗帘,转过身来,脸上有点不自然:“我也不知道……好像天亮了没多久。”她看了看陈默,眼神有些闪烁,似乎也想起了昨晚的一些模糊片段,脸颊微微泛红,“你……你没睡好?眼圈好黑。”
“啊?哦,这破床太硬,硌得慌。”陈默尴尬地挠挠头,赶紧转移话题,“饿了吧?看看他们给送啥吃的没。”
正说着,房门被轻轻敲响了,还是那个沉默的队员,端着两个铝饭盒和一壶热水进来:“早饭。凑合吃。”说完放下东西就又出去了,全程没多看他们一眼。
饭盒里是稀饭和咸菜,还有两个馒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在这环境下也算不错了。两人默默吃着,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周雨薇一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粥,偶尔偷瞄陈默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陈默也是心不在焉,馒头嚼在嘴里都没啥味儿。他琢磨着得找点话说,不然这气氛太难受了。
“那啥……等这事儿了了,你想干啥?”他憋出个话题。
周雨薇抬起头,想了想,小声说:“我也不知道……以前就想找个稳定工作,安安稳稳的。现在……有点怕了。”她放下勺子,眼神里带着迷茫,“陈默,你说……那些人,会不会一直找我们?”
“不会!”陈默立刻给她打气,虽然自己心里也打鼓,“王同志他们厉害着呢,肯定能把那啥九爷的老窝端了!等风头过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咱们有钱了,选择多的是!”他又开始画饼,“你想啊,到时候咱们可以开个小店,卖服装?或者搞个餐馆?民以食为天,肯定赚钱!你当老板娘,数钱数到手抽筋!”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周雨薇听着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嘴角也弯起一丝笑意:“你就会胡说……哪有那么容易。”
“事在人为嘛!”陈默见她笑了,心里也轻松不少,“哥看准的事儿,八九不离十!到时候你就跟着享福吧!”
“谁要享你的福……”周雨薇嗔怪地瞪他一眼,但那眼神里分明带着点甜意和期待。
气氛总算活络起来。两人一边吃着简单的早饭,一边低声聊着对未来的那点算不上规划的规划,压抑的心情似乎也透过这小小的窗口宣泄出去一些。
吃完早饭,收拾好饭盒,时间又变得难熬起来。不能出门,不能大声说话,只能窝在这小房间里大眼瞪小眼。陈默把那个装钱的背包塞到床底下最里头,还用旧报纸盖了盖,隔一会儿就忍不住瞟一眼,生怕它长腿跑了。
周雨薇找了块抹布,把房间里本来就挺干净的桌椅又擦了一遍,似乎想找点事做打发时间。擦到陈默床边时,她弯着腰,衣领微微垂下,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陈默正好坐在床边,眼神不由自主地就飘了过去,心跳又有点加速。他赶紧咳嗽一声,移开视线,没话找话:“咳咳……那啥,擦挺干净了,歇会儿吧。”
周雨薇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看了他一眼,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紧张什么?脸都红了。”
“啊?有吗?热的……对,这屋里有点闷热……”陈默尴尬地用手扇风,感觉更燥热了。
周雨薇抿嘴笑着,也没拆穿他,在他旁边隔了点距离坐下。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却不像之前那样压抑,反而流淌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挠人心肝的暧昧气流。
陈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混合着女孩特有的体香,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昨晚她缩在自己怀里时的柔软触感和温度……
要命!他赶紧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想想正事。对,正事!他得琢磨琢磨这笔启动资金到底干嘛用。开饭店?起早贪黑累死个人。倒腾服装?好像利润挺大,但需要眼光和门路……他靠着那点超前二十多年的记忆碎片,努力搜刮着九十年代初的致富门道。
“哎,你说,”他忽然开口,把旁边正低头玩衣角的周雨薇吓了一跳,“咱们要是真开个店,卖点啥好?吃的?穿的?还是用的?”
周雨薇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怔,认真想了想:“我……我觉得吃的吧?只要味道好,应该不怕没生意。就是辛苦点。”
“吃的也行……或者,搞个录像厅?现在港片挺火的。”陈默摸着下巴,“再弄点饮料瓜子啥的,应该能赚。”
“录像厅?那地方好像有点乱……”周雨薇有些迟疑。
“也是……”陈默点点头,“那搞个打字复印社?现在单位啥的好像都需要这个。”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创业大计”,虽然基本都是纸上谈兵,但时间倒是过得快了些。到了中午,队员又准时送来午饭——面条。依旧是沉默地放下,沉默地离开。
下午,陈默实在憋得难受,征得队员同意后,在屋里极小幅度地活动手脚,做着滑稽的伸展运动。周雨薇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捂嘴偷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看着她笑,陈默也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故意做得更夸张,差点把自己绊倒。周雨薇吓得轻呼一声,下意识伸手扶他,两人手臂碰到一起,又像触电一样飞快分开,空气再次暧昧起来。
日子就在这种紧张、压抑、又夹杂着些许难以言明的悸动中缓慢流逝。又熬过了一个白天,夜幕再次降临。
晚饭后,队员照例送来被褥,依旧言简意赅:“晚上警觉点,有动静听指挥。”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有了昨晚的“教训”,陈默这次老老实实躺回自己床上,打死也不敢再有啥非分之想了。周雨薇似乎也有些不自在,背对着他躺下,盖好了被子。
屋里黑漆漆的,两人都没说话,但都能感觉到对方没睡着。
“陈默……”过了一会儿,周雨薇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点犹豫。
“嗯?”陈默心里一跳,赶紧应声。
“你……冷吗?”她问了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陈默一愣,这天气……也不算冷啊?他下意识回答:“还……还行。你冷?”
“……有一点。”周雨薇的声音更小了,还带着点鼻音,像是真的有点冷,又像是别的什么意思。
陈默的心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这……这是暗示吗?他该不该过去?过去会不会又被当成禽兽?不过去……她是不是真的冷?
正当他脑子里两个小人又开始打架的时候,外面客厅里,负责下半夜值守的队员似乎起身倒了杯水,脚步声清晰地传来。
陈默瞬间偃旗息鼓,那点刚冒头的勇气被这脚步声踩得粉碎。他清了清嗓子,有点干巴巴地说:“那……那你把被子裹紧点,要不……我把我的也给你?”
“……不用了。”周雨薇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失落,她翻了个身,没再说话。
陈默心里那叫一个懊悔啊!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怂货!人家姑娘都开口了!可一想到外面那个耳朵竖得跟天线似的队员,他又蔫了。
这一晚,两人依旧各怀心思,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听着彼此清晰的呼吸声,距离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却又隔着一道无形的墙。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黑暗和压抑中悄然滋生、发酵,变得愈发浓烈,只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或许就会猛烈地爆发出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夜晚,王同志那边的行动,已经取得了关键性的突破。一场针对“九爷”及其背后势力的收网行动,正在暗夜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