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公园,冬日里别有一番萧瑟的景致。
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岸边的垂柳秃了枝丫,在寒风中勾勒出水墨画般的苍劲线条。
往日里热闹的“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声,也被冰封在了记忆里。
然而,对于何雨柱来说,眼前的世界,却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明媚的春天。
他穿着那身崭新的蓝色中山装,双手紧张得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会儿插进兜里,一会儿又拿出来搓一搓。
他身旁,娄晓娥穿着一件红色的毛呢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洁白的羊绒围巾,衬得那张俏脸愈发白里透红,像枝头傲雪的红梅。
“柱子哥,你冷不冷?”
娄晓娥看着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憨傻模样,眼里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
“不……不冷!我火力壮!”
何雨柱挺起胸膛,结果话说得太急,一口冷风灌进去,差点没咳嗽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娄晓娥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从随身的小包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保温水壶,拧开盖子,递了过去:“慢点喝,我出门前让李嫂灌的热水。”
何雨柱接过水壶,那上面还带着姑娘家手心的余温,一股暖流从手掌一直传到心里。
他仰头灌了一口,那普通的白开水,却比他喝过的任何琼浆玉液都要甘甜。
“晓娥,你……你真好。”
憋了半天,他那张笨嘴里,也只能挤出这么一句最朴实的话。
两人沿着结冰的湖边,慢慢地走着。
何雨柱那颗被幸福感塞得满满当当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讲起了他在后厨里听来的各种笑话段子。
他没什么文化,讲的笑话也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俚俗趣闻,可从他那张嘴里说出来,配上他那丰富的、憨直的表情,却总能逗得娄晓娥笑得前仰后合。
姑娘的笑声,像一串银铃,在这寂静的冬日公园里回荡,清脆,悦耳,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走到一处小卖部前,娄晓娥的眼睛亮了亮。
“柱子哥,我想喝汽水!”
“汽水?这大冷天的,喝那玩意儿不冰牙?”
何雨柱嘴上说着,身体却已经很诚实地冲到了小卖部窗口,豪气干云地拍出两毛钱,“同志,来两瓶北冰洋!”
一人一瓶橘子味的汽水,瓶身上还挂着冰霜。
两人找了个背风的长椅坐下,用牙咬开瓶盖,发出“啵”的一声脆响。
娄晓娥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带着甜丝丝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刺激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那可爱的模样,看得何雨柱心里直痒痒。
“柱子哥,”娄晓娥晃着手里的汽水瓶,状似无意地开了口,“你妹妹……雨水她,真的好厉害啊。”
她这句话,像是按下了何雨柱身上某个神秘的开关。
“那可不!”一听有人夸他妹妹,何雨柱立马来了精神,腰杆挺得笔直,脸上那股子与有荣焉的得意劲儿,比他自己得了表彰还要神气,“我妹那才叫真本事!你是没见着,她……”
他正要将妹妹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拿出来吹嘘一番,话到嘴边,却猛地想起了出门前妹妹那双清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睛。
“哥,我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你只要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娄家的乘龙快婿,只管抬头挺胸,享受你的好日子就行了。”
一股冷汗,瞬间从何雨柱的后脖颈冒了出来。
他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那张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后怕,连忙挠了挠头,改口道:“咳,反正,我妹她有文化,懂得多!她说啥就是啥,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他这副欲言又止、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样子,落在冰雪聪明的娄晓娥眼里,反而比任何吹嘘都更具说服力。
她联想到那天在自家书房,父亲出来后那副失魂落魄、却又狂热激动到近乎癫狂的模样,嘴里反复念叨着“神人”、“仙缘”、“天不绝我娄家”之类的胡话。
又联想到今天出门前,隐约听到保姆在背后议论,说什么四合院里出了天大的邪事,贾家一门……断了香火。
前后一联系,一个大胆到让她自己都心惊肉跳的猜测,在她心中渐渐成型。
她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妹妹充满了盲目崇拜与信赖的男人,心中对那性情大变的小姑子,除了感激,更多了一层深深的、如同仰望神明般的敬畏。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何雨柱那宽大而温暖的手掌里。
“柱子哥,”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郑重其事的承诺,“你有个好妹妹。以后……我也听她的话。”
何雨柱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晕头转向,只知道傻傻地握紧了那只柔软的小手,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然而,他们这副浓情蜜意的样子,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了不远处另一个人的眼睛里。
许大茂今天也约了厂里宣传科的一个小姑娘来公园。
他正吹嘘着自己放电影走南闯北的见闻,眼角余光一瞥,就看到了那对坐在长椅上“拉拉扯扯”的男女。
当他看清那男的是何雨柱,女的竟然是自己那个刚离婚没多久的前妻娄晓娥时,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从脚底板烧到了天灵盖!
他许大茂的女人!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模样的娄晓娥,那个结婚之前连手都不让他碰一下的资本家大小姐,现在竟然被傻柱那个厨子搂在怀里,还笑得那么甜,那么贱!
他感觉自己的头顶,瞬间绿成了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一股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他当场就想冲过去,指着何雨柱的鼻子骂他“专捡破鞋”,再把娄晓娥生不出孩子的事抖落出来,让他们俩都下不来台!
可是,他的脚刚抬起来,脑子里就浮现出另一道身影。
那道清冷的、穿着厚棉袄的、仿佛没有感情的身影。
还有阎埠带回来的那个消息——贾家,绝户了。
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
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刚抬起的脚,又悄无声息地放了回去。
报复傻柱?
他敢吗?
他不敢!
得罪了傻柱,顶多就是挨一顿胖揍。
可要是得罪了傻柱背后那个“活阎王”,那可就不是挨揍那么简单了!
贾家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许大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他只能咬着后槽牙,在心里用阿q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傻柱也就这点出息了,专捡老子玩剩下的破鞋!娄晓娥浑身上下,哪个地方我许大茂没碰过?你现在吃的,都是老子当年吃剩下的!不稀罕!老子现在这个,比她年轻,比她会来事儿!”
他这么一想,心里那股邪火,总算是压下去了一些。
他转过头,对着身边那个一脸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海棠,咱……咱划冰去!哥带你玩点刺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