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货的销路有了,光靠自家积攒的那点,终究是杯水车薪。李卫国心里盘算开了,这十里八乡的山民,谁家冬天不打个兔子套个野鸡?那些皮子多半要么胡乱硝制了自家用,要么就压在箱底浪费了。这里头,有大把文章可做。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村长王福根家。
“福根叔,跟您商量个事,队里的马车,这两天能不能借我用用?我想去周边几个村子转转,收点山货皮子。”李卫国开门见山,递上一支“大前门”。
王福根现在看李卫国是越看越顺眼,接过烟,沉吟了一下。要是别人来借,他肯定得琢磨琢磨,但李卫国不同,这小子做事有章法,而且确实给村里带来了实惠。
“行!队里这两天活不多,马车闲着也是闲着。”王福根很爽快,“不过你得小心着点用,喂饱牲口,别磕了碰了。”
“您放心,福根叔,规矩我懂。”李卫国连忙保证。
借到马车,李卫国没有直接去收皮子,而是先赶着车去了小河沿村姐夫赵老实家。
赵老实正在院里劈柴,看到小舅子赶着马车来,又惊又喜。
“卫国,你这是?”
“姐夫,别劈了,跟我出趟差,干点来钱的活儿。”李卫国跳下马车,笑着把收购皮子的想法一说。
赵老实如今对这个小舅子是言听计从,二话不说,放下斧头就跟媳妇李秀兰交代了一声,爬上了马车。
马车轱辘压在积雪未消的土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李卫国赶车,赵老实坐在旁边,两人先奔着最偏远的几个山村去。
到了村口,李卫国也不急着进去,先把马车停在显眼地方,然后和赵老实分头行动。他负责跟村里那些看起来像是老猎户或者家境尚可的人家搭话,赵老实则凭着那股子新得来的憨厚中带着可靠的劲儿,去找相熟的人打听。
“大叔,家里有攒下的野兔皮、狗皮、黄鼠狼皮啥的吗?我们收,价格比供销社高!”
“大娘,您看这兔子皮,毛多厚实,我们按张收,不论大小,这张给您这个价……”
李卫国嘴皮子利索,报价公道,手里还拿着样品和现金,很有说服力。赵老实则在旁边帮腔,证明着信誉。
起初,村民们还将信将疑,但看到真金白银,又听说他们是隔壁李家沟的(李卫国打猎的名声已经隐隐传开了),不少人心动了。家里那些没啥大用、占地方的皮子能换成现钱,谁不乐意?
一张张或鞣制过或只是简单风干的皮子从各家各户的箱底、墙角翻了出来,野兔皮、狍子皮、甚至还有几张罕见的狐狸皮。李卫国仔细检查着皮子的完整度和毛色,根据品质给出价格,公平合理。
一天下来,马车车厢里堆积的皮子越来越多,散发出淡淡的动物腥膻和硝石混合的气味。跑了三四个村子,直到天色渐晚,马车实在装不下了,两人才打道回府。
回到小河沿村,李卫国让赵老实先回家,自己则赶着马车,拉着满满一车皮货,直接去了镇东头钱有才家。
钱有才看着这整整一马车的皮货,眼睛都直了,连声说:“好家伙!李老弟,你这效率可真高!”
他一张张地验货,分类,算盘打得噼啪响。最终,算出了一个总价。
“老弟,这些皮子,成色有好有次,综合下来,我给你这个数。”钱有才伸出一根手指,又张开手掌,“一千一百五十块!”
尽管有心理准备,李卫国的心还是猛地跳了一下。一千多块!在这个工人月薪几十块的年代,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他强压住激动,面色平静地点点头:“成,就按钱叔说的。”
厚厚十几沓大团结递到手里,那种沉甸甸的触感,让李卫国的手心都有些发烫。他仔细点清,揣进内兜妥善放好。
从钱有才家出来,天色已黑。他没有回李家沟,而是再次赶车来到姐夫家。
赵老实和李秀兰正忐忑地等着,听到马车声赶紧迎出来。
李卫国跳下车,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沓钱,正好一百块,塞到赵老实手里。
“姐夫,今天辛苦你了,这是你的工钱。”
一百块!赵老实看着手里那沓钱,比他一年到头挣的工分换的钱还多!他手抖得厉害,话都说不利索了:“卫…卫国…这…这也太多了…我就跟着跑了跑腿…”
李秀兰也惊呆了,捂着嘴看着那笔“巨款”。
“不多,姐夫。”李卫国语气坚定,“今天这生意,靠我一个人跑不下来。你帮我联络,出力气,这是你应得的。以后这收购的活儿,还得经常麻烦你。”
他看着姐姐和姐夫,真诚地说:“咱们是一家人,有钱一起赚,日子才能都过好。”
赵老实看着小舅子,这个曾经需要他暗中接济的家庭,如今反过来如此大方地帮衬自己,他眼眶发热,重重地点了点头,把那份感激和决心都埋在了心里。他知道,跟着卫国干,错不了!
李卫国赶着空马车,趁着月色返回李家沟。怀里的巨款滚烫,但他心里更是一片火热。这马车轱辘转出来的,不仅仅是一千多块钱,更是一条能够持续造血、惠及亲族的活路。他的商业版图,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悄然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