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的骚动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火光与人声迅速朝着太祖陵方向合围。沈莲岫心系府中变故,不敢有丝毫耽搁。她借着夜色与地形的掩护,避开主要路径,凭着过人的记忆与身法,迅速向着与暗卫约定的汇合点潜行。
“世子妃!”提前接到信号在此等候的暗卫见她身影,立刻迎上,脸上带着未褪的惊惶,“府中传来急讯,青墨首领让您速归!”
“出了何事?”沈莲岫一边快步走向隐蔽处的马车,一边急声问道。
“是国公爷!国公爷他……一个时辰前突然气息狂暴,周身泛起紫黑邪气,力大无穷,伤了好几个近身伺候的人!青墨首领正带人竭力压制,但……但情况很不妙!”暗卫的声音带着颤抖。
父亲?!沈莲岫心头巨震,几乎站立不稳。难道北境血祭的侵蚀并未完全清除,只是潜伏了下来,此刻爆发了?
她立刻钻入马车,连声催促:“快!最快速度回府!”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沈莲岫紧握着颈间的“凰魄”玉佩和怀中新得的“星钥”碎片,心乱如麻。皇陵之事尚未了结,府中又生巨变,所有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让她窒息。
英国公府,周擎威所在的静室外。
一片狼藉。门窗破碎,假山崩裂,地上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与几点暗红的血迹。青墨与数名暗卫结成阵势,将静室门口死死封住,人人带伤,脸色凝重,气息不稳。
静室内,不断传来如同困兽般的低沉咆哮与撞击声,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夹杂着磅礴的军煞之气,如同风暴般从室内不断冲击而出。
“国公爷的力量太强了,而且那邪气极具侵蚀性,我们只能勉强困住他,根本无法近身!”青墨看到沈莲岫归来,如同见到了主心骨,急忙禀报,嘴角还挂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沈莲岫感受到室内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狂暴气息,心中刺痛。那是她的公公,是周临澈敬仰的父亲,此刻却如同邪魔。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我进去看看。”
“世子妃,不可!太危险了!”青墨急忙阻拦。
“无妨,我有‘凰魄’护体,或可一试。”沈莲岫语气坚决。她必须弄清楚周擎威的状况,否则别说去北境,就连京城他们都无法安心离开。
她示意青墨等人稍退,自己则运转“凰鸣心经”,催动“凰魄”玉佩,清辉流转,将她周身护住,然后一步步走向那扇不断震颤的房门。
推开残破的房门,室内的景象让沈莲岫倒吸一口凉气。
周擎威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并非纯紫,而是血丝缠绕的赤红),周身缠绕着暗红色的军煞之气与丝丝缕缕挣扎扭动的紫黑色邪气。他仿佛失去了理智,在室内疯狂地挥拳踢打,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墙壁地面布满裂痕。
但沈莲岫敏锐地察觉到,他与皇陵中那完全邪化的逍遥王世子不同。他的眼神中除了狂暴,还残留着巨大的痛苦与挣扎,那赤红眼底深处,时而会闪过一丝属于周擎威本人的、试图压制邪气的清明!
“公公!是我,莲岫!”沈莲岫尝试呼唤。
周擎威动作猛地一滞,赤红的眼眸转向她,露出一瞬间的迷茫,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狂暴淹没,发出一声怒吼,竟朝着她扑了过来!
沈莲岫不敢硬接,身形飘退,同时将“凰魄”的清辉催发到极致,试图净化那缠绕的邪气。
清辉照在周擎威身上,那紫黑色的邪气如同遇到克星,剧烈翻腾、消融,发出“嗤嗤”声响。周擎威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动作再次迟缓,眼中的赤红也黯淡了一分,那丝清明再次浮现。
“有……有用!”青墨在门外看到,惊喜道。
然而,净化邪气的过程似乎也给周擎威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他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周身军煞之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将室内的家具摆设震得粉碎!
沈莲岫持续输出灵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感觉到,周擎威体内的邪气如同附骨之蛆,深深扎根于他的血脉与真气之中,与那军煞之气几乎融为一体,强行净化,恐怕会伤及他的根本,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怎么办?净化不行,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被邪气彻底吞噬?
就在沈莲岫进退两难之际,她怀中的那枚“星钥”碎片,突然自发地飞了出来!它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柔和而纯粹的星辉,这星辉并不霸道,却带着一种安抚与引导的力量,轻轻洒落在周擎威身上。
奇迹发生了!
在那星辉的照耀下,周擎威周身狂暴的军煞之气与挣扎的邪气,竟同时缓缓平复下来。他眼中的赤红逐渐褪去,露出了疲惫却清醒的眼眸。他停止了攻击,茫然地看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沈莲岫和那枚碎片上,声音沙哑干涩:
“我……我这是……”
看到周擎威暂时恢复清醒,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沈莲岫收起“星钥”碎片,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周擎威:“公公,您感觉怎么样?”
周擎威揉了揉刺痛的额角,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与凝重:“那邪气……并未根除。它潜伏在我体内,与我的真气纠缠,方才不知为何突然爆发……多亏了你们。”他看向那碎片,“这是?”
沈莲岫简要将皇陵之事告知,并提及了“星钥”碎片与归墟之眼。
周擎威听完,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原来如此……‘星钥’……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处。”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北境……必须去!临澈呢?”
“夫君尚未苏醒。”沈莲岫黯然道。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匆匆来报:“世子妃,国公爷,靖安侯府派人传来消息,北境加急军报!裂缝持续扩张,影魔已成规模,正在屠戮边民!北狄大军内部似乎也发生了混乱,但边境已岌岌可危!另外……东南沿海传来异动,有数座岛屿被诡异的紫雾笼罩,疑似……‘神陨’主力动向!”
消息一个比一个沉重。
北境告急,东南又起波澜!“神陨”这是要全面开花吗?
周擎威强撑着站直身体,虽然虚弱,但那股军神的威严已然回归:“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组织力量,北上驰援,并寻找那‘归墟之眼’!”
他看向沈莲岫:“莲岫,府中和我这老头子,暂时交给你了。等临澈醒来……”
他话音未落,隔壁静室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以及侍女惊喜的低呼:
“世子!您醒了?!”
沈莲岫与周擎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与希望。
周临澈,终于醒了!
然而,当沈莲岫快步走到隔壁门口,推开房门时,却见周临澈已然坐起,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睁开的眼眸中,却并非往日的深邃冷静,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令人心悸的金色火焰!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萦绕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着煌煌天威与破灭气息的金色真气,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陌生的冰冷:
“煌天……真正的力量……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