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无声暗助力
秋意 渐深,京城 的 天空 显得 愈发 高远 湛蓝。北静王府 的 涵虚堂 书房内,却 依旧 暖意 融融。上好的 银霜炭 在 角落 的 兽耳 铜炉 中 静静 燃烧,散发出 淡淡的 松木 香气,驱散了 深秋的 寒意。
北静王 水溶 并未 像 往常 一样 坐在 书案后 处理 公文,而是 负手 立于 窗前。他 今日 穿着一身 家常的 玄青色 缂丝 锦袍,袍角 用 极细的 银线 暗纹 绣着 云海 蟠龙 的 图案,低调 中 透着 难以掩饰的 尊贵。腰间 束着 一条 同色 玉带,并未 佩戴 过多 饰物,只 在 左侧 悬了 一枚 色泽 温润、雕工 古拙的 羊脂 白玉 佩,随着 他 的 动作 微微 晃动。他 的 头发 用 一根 简单的 墨玉 簪子 整齐地 绾在 头顶,露出 光洁 饱满的 额头 和 如 刀削般 挺拔的 鼻梁。窗外 的阳光 透过 稀疏的 竹林,在他 身上 投下 斑驳的 光影,让他 整个人 看起来 既 沉稳 内敛,又 带着 一丝 难以接近的 清冷。
他的 目光 似乎 落在 窗外 那 几竿 翠竹 上,但 眼神 却 有些 悠远,显然 心神 并不 在此。修长 的手指 无意识地 轻轻 敲击着 窗棂,发出 几不可闻的 “笃笃” 声,透露 出 他 内心 正在 思考着 什么 重要 的事情。
片刻后,他 缓缓 转过身,走向 书案。书案上,除了 堆积如山的 公文 奏章,还 放着 一封信。信封 是 普通的 青皮纸,并无 特殊 标记,但 水溶 的 目光 却 在 触及 它 时,变得 格外 专注 而 柔和。这 是 他 安插在 扬州 的 心腹 侍卫 刚刚 快马 送来的 密信,详细 汇报了 林家 老宅 修缮 工程 的 进展,以及 …** 一些 暗中 遇到的 麻烦。
信中提到,林砚 公子 办事 确实 勤勉,工匠 也已 到位,工程 进展 顺利。但 当地 一些 胥吏,不知 从 何处 听闻 此宅 将有 大用,且 资金 雄厚,便 动起了 歪心思,以 “核查 地契”、“勘验 工程 规格”等 名目,几次 三番 前来 刁难,暗示 索要 “孝敬”。虽 未 造成 太大 阻碍,但 终究 令人 厌烦,且 恐 日后 变本加厉。
水溶 的 指尖 轻轻 划过 信纸 上 关于 “胥吏 刁难” 的 字句,眉头 几不可察地 微微 蹙起。他 的 嘴角 抿成 一条 冷峻的 直线,眼中 闪过一丝 锐利 的 寒光。这些 底层 的 蠹虫,惯会 欺软怕硬,林砚 一介 白衣,虽 是 林家 族人,但 在 当地 并无 显赫 权势,自然 容易 成为 他们 敲诈 的对象。而 林黛玉 远在 京城,即便 知道,恐怕 也 无能为力,徒增 烦恼。他 几乎 可以 想象,若是 黛玉 得知 此事,那 双 清澈 的 眸子 里 会 浮现出 怎样的** 忧虑 与 无奈。
“不能 让 这些 琐事 打扰 到她。” 水溶 心中 默念,一种 强烈的 保护欲 油然而生。他 希望 她 能 安心 在 京城 筹划 她 的 蓝图,不必 为 这些 肮脏 的 俗务 烦心。这 份 纯粹 的 理想,理应 由 他 来 守护。
他 没有 丝毫 犹豫,伸手 取过 一张 空白的 信笺,拿起 一支 狼毫 小楷。他 的 动作 从容 不迫,蘸墨、运笔,如行云流水。但 笔下 写出 的 内容,却 带着 不容置疑的 威严。他 并 未 直接 提及 林家 老宅 或 林黛玉,而是 以 北静王 的 名义,给 两淮 盐运使 司 一位 与他 私交 甚笃的 官员 写了 一封 简短 的 信。信中,他 只是 看似 随意地 提及,扬州 乃 人文荟萃之地,教化 之风 尤盛,听闻 有 志士 欲 兴办 女学,实乃 美事,望 地方 官署 能 予以 便利,勿使 琐务 缠身,以 成全 此 义举,亦 彰显 朝廷 敦促 教化 之德。**
他的 措辞 十分 含蓄 得体,既 点明 了 事由(兴办 女学),表达 了 期望(予以 便利),又 抬出了 “朝廷 教化” 的 大义,让人 无法 拒绝。同时,他 刻意 模糊 了 具体 人名 和 地点,只 说 “有 志士”,既 保护了 黛玉,又 给 对方 留下了 操作 的 空间。以 那位 盐运使 司 官员的 精明,自然 明白 该 如何 敲打 下面 的 人,让 他们 收敛 行为,甚至 主动 提供 方便。这 便是 权势 的 微妙 之处,有时 无需 大张旗鼓,只需 轻轻 一点,便能 四两拨千斤。**
写罢 信,水溶 仔细 吹干 墨迹,装入 信封,用 火漆 封好,盖上 自己 的 私印。他 的 动作 一丝不苟,神情 专注 而 平静,仿佛 只是 在 处理 一件 寻常的 公务。但 只有 他 自己 知道,这 封 看似 平常的 信,对于 远在 扬州 的 那个 工程 意味着 什么。**
“来人。” 他 沉声 唤道。
一名 身着 黑衣的 心腹 侍卫 应声 而入,躬身 听命。**
“将此信,用 六百里 加急,送往 扬州 两淮 盐运使 司 判官 薛大人 手中。” 水溶 将 信 递过,语气 平淡,却 带着 不容置疑的 力量。
“是,王爷!” 侍卫 双手 接过 信,贴身 藏好,迅速 退了出去。
处理完 这件 事,水溶 并未 立刻 回到 书案前。他 再次 走到 窗前,目光 似乎 穿越了 重重 屋宇,投向了 京城 西城 那个 安静的 小院。他 仿佛 能看到 那个 纤细 的身影,正 伏在 灯下,认真地 描绘着 清舍 的 蓝图,或者 与 丫鬟们 轻声 讨论着 课程 的设置。她的 眉头 应该是 舒展的,眼神 是 专注 而 明亮的,嘴角 或许 还 带着 一丝 憧憬的 笑意。**
想到 这里,水溶 的 嘴角 也不由 自主地 微微 上扬,勾勒出 一个 极浅极淡的、却 无比 真实的 弧度。他 的 眼神 变得 异常 柔和,那 种 平日 里 惯有的 清冷 和 距离感 瞬间 消散 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 一种 深沉的 怜惜 与 … 一种 连 他自己 都 未曾 深究过的 温柔。这种 情绪,与他 平日 在 朝堂 上 的 杀伐 决断,或 在 府中 的 威严 持重,都 截然不同。
他 从 袖中 取出 一件 物事。那 是 一块 素白 的 丝帕,帕子 的一角,用 极细的 青线 绣着 一株 迎风 摇曳的 兰草,旁边 还有 两个 清秀的 小字:“芷兰”。这 是 上次 他去 小院 时,无意中 看到 雪雁 在 绣 的 花样,便 随口 问了一句。雪雁 天真烂漫,说是 小姐 为 清舍 设计 的 标识。后来,他 竟 鬼使神差地,让 府中 绣娘 依样 绣了 这么 一方。他 从未 打算 将它 送出去,只是 偶尔 会 像 现在 这样,拿出来 静静 地看着,指尖 轻轻 抚过 那 细腻的 针脚,仿佛 能 透过 它,感受到 那个 女子 的 灵气 与 坚持。**
“王爷。” 书房外 传来 管家 恭敬的 声音,“户部 李大人 前来 拜访,正在 花厅 等候。”
水溶 瞬间 收敛了 所有 外露的 情绪。他 将 丝帕 仔细 地 折好,重新 放入 袖中。再 抬起头时,他的 脸上 已 恢复了 往日 那种 温和 却 疏离的 神情,眼神 深邃 平静,看不出 一丝 波澜。**
“请 李大人 稍候,本王 即刻 便到。” 他 沉声 应道,整理了一下 并 无 一丝 褶皱的 衣袍,迈步 向 书房外 走去。他的 步伐 稳健 而 从容,每一步 都 透着 亲王 的 威仪。
走到 门口,他 脚步 微微 一顿,回头 又 望了 一眼 书案 方向,目光 在 那 堆 公文 上 掠过,最终 落在 虚空 中。那里,似乎 有 一个 清雅 绝尘的 身影,正 对他 颔首 微笑。他 的 嘴角 再次 勾起 一抹 几不可察的 笑意,然后 毅然 转身,融入 了 门外 的 光影 之中。**
他 知道,他 能 为她 做的,或许 并 不多。他 不能 明目张胆地 站在 她 身边,不能 让 外界 对 她 有 任何 不必要的 猜测 和 非议。他 只能 像 这样,在 暗中,为她 扫清 前路 的 障碍,为她 营造 一个 相对 安稳的 环境,让她 能够 心无旁骛地 去 实现 自己 的 梦想。这 份 支持,如同 春雨,润物 无声;这 份 心意,深埋 心底,或许 永无 见光 之日。**
但 对于 水溶 而言,这 便 足够了。能看到 她 安然 绽放,能 见证 她 开创 一番 事业,于他,便是 最大的 慰藉。他 甘愿 做 那个 站在 阴影里,为她 擎起 一片 晴空 的 … 默默 守护者。这,便是 他 北静王 水溶 的 … 深情 与 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