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日秦昭按部就班学习,跑学堂,做吃食偶尔做出特别有特点的吃食,有的很好吃,有的喂小黑,小黑都不吃。
可平静被一场无声的灾难骤然打破。
在渭水河畔,起初,只是河边村落里的几户人家感到不适。壮劳力从田里回来,觉得浑身发冷,头重脚轻,以为是寻常劳累风寒,并未在意。
但很快,病情如野火般蔓延开来。患者先是突发高烧,额角滚烫,即便裹上厚厚的棉被也止不住地打寒颤。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呕吐和无法抑制的腹泻,排泄物很快变成米泔水样,带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严重的病患在短短一两天内便因急剧脱水而眼窝深陷、皮肤干瘪、声音嘶哑,虚弱得连抬手都困难。
哭声开始在各个村落此起彼伏。先是体弱的老人和幼童没能扛过去,无声无息地在高烧和脱水中断了气。
恐慌如同渭河上弥漫的潮湿雾气,迅速笼罩了沿岸的村庄。人们关门闭户,脸上带着惊惧,谈论着这突如其来的“瘟神”。
有传言说这是河神发怒,也有说是邪祟作祟。
地方小吏吓得魂飞魄散,快马加鞭将疫情火速上报。消息传至咸阳,太医署内顿时一片凝重。
署令立刻点派数名经验丰富的精干医官,携带药囊,骑着快马直奔疫区。
经过紧张的诊察和环境探查,医官们得出了初步判断:极可能是水源被污物污染,引发的烈性时疫,并通过水流、接触快速扩散,情势万分危急。
传统的应对机制在恐慌中笨拙地启动起来。官府派出的差役和当地里正、亭长们,用长竿和布条勉强封锁了通往疫区的主要道路,禁止人员随意进出,与其说是控制疫情,不如说是防止恐慌蔓延到其他区域。
他们挨家挨户催促将病患用过的衣物、被褥甚至睡过的草席堆到村口空地上,泼上劣质火油,点燃焚烧。冲天的黑烟带着刺鼻的气味盘旋在村庄上空,更添了几分末日般的凄惶。
而在村落中心的简陋祠庙前,则是另一番景象。
幸存的多是些老弱妇孺,他们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在村中长者的带领下,跪倒在泥地里,对着模糊不清的神像拼命磕头。
香烟缭绕,混合着焚烧物的焦糊味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秽物气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氛围。
老人们嘶哑地吟唱着古老的祷词,祈求上天息怒,祈求神明驱走瘟魔。哭声、祈祷声、柴火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绝望而无力的挣扎。
在下游一个名叫“石滩村”的村口,老寡妇孙婆子颤巍巍地跪在焚烧堆不远处。
她干枯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只是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火苗,里面正烧着她儿子昨天还穿过的短褂。
儿子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昨天还下地干活,今早却已病得不成人形,躺在屋里草席上气息微弱。儿媳妇也倒下了,只剩下她和五岁的小孙子。
小孙子吓得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小脸脏兮兮的,怯生生地问:“阿奶……爹娘会好起来吗?火烧了衣服,瘟神就走了吗?”
孙婆子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沙子,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她只能伸出枯树枝般的手,紧紧搂住孙子。
她不懂什么水源污染,只知道瘟神来了,夺人性命。官府的人只会封路、烧东西,庙里的泥像沉默不语。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抛弃了这个小小的村庄。
她只能跪在这里,用最原始的方式,向虚无缥缈的老天爷乞求一丝渺茫的生机,尽管她心里知道,这或许并没有什么用。火光在她浑浊的眼中跳动,映照出的只有深深的恐惧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