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
江城最贵的那家二十四小时茶餐厅。
一支画风极其诡异的早茶天团，出现了。
苏眠大马金刀的坐c位。
他身前，虾饺烧卖凤爪金钱肚，铺了满满一桌，热气蒸腾。
他旁边，刘小胖已经把头埋进一碗巨型艇仔粥里。
吃得稀里呼噜。
像头拱食的猪。
林小漫要斯文很多，左手一个菠萝油，右手还在飞快敲着笔记本电脑。
嘴里念念有词。
计算着那碗粥的热量。
而他们对面，整整齐齐坐着四位。
气氛组。
伽椰子双手放膝盖上，坐得笔直。
用她那标志性的死鱼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桌上那笼冒烟的虾饺。
能把邻桌小孩吓哭。
楚人美手肘撑着下巴，侧脸对着窗外，摆出一副忧郁造型。
姐吃的不是早餐，是寂寞。
文艺范拉满。
僵尸叔叔杵在椅子上，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双眼无神，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花子最惨。
个子小，下巴刚好够着桌面。
她眼巴巴的看着苏眠筷子上夹起的一个灌汤包，小小的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
虽然她并没口水可以咽。
这一桌。
活人吃得热火朝天。
死人看得望眼欲穿。
活人与死人之间，隔着一层名为物理法则的可悲结界。
【我靠，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苏眠一口吞下一个虾饺，看着对面四双或空洞或幽怨或渴望的眼睛，良心有点痛了。
【我特么就是个猪脑子！】
【请客吃饭，结果客人没嘴，这算不算诈骗？】
【这团队建设搞的，跟公开处刑似的。】
他尴尬的咳嗽两声，放下筷子，想找个话头。
“那个。。。味道怎么样？”
他指着满桌的早点，没话找话。
“。。。”
伽椰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像在说：你觉得呢？
“老板。”
花子可怜巴巴的举起手。
“那个。。。香吗？”
“香！特别香！”
苏眠赶紧点头，然后又觉得自己像个炫耀玩具的熊孩子，更尴尬了。
他看着这群陪他出生入死，刚才还义无反顾挡在身前的员工。
再看看眼前这桌自己吃得满嘴流油的早餐。
胸口某个地方，开始抽着疼。
【妈的，老子好不容易良心发现一次，拒绝了魔诡的交易，想当个好人。】
【结果一顿饭就把我打回了不做人的原形。】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系统！再不在？！你那个破商城里，有没有卖什么能让诡吃饭的道具？！哪怕是闻闻味儿也行啊！】
苏眠在心里疯狂的呼叫系统。
然而，这一次，系统没弹出那个阴间的拼夕夕商城。
一道柔和的，带着赞许意味的提示音，响了。
【叮！】
【检测到宿主成功抵御深渊诱惑，坚守人性底线，并对团队成员产生了强烈的共情与责任感。】
【宿主的人性锚点已得到空前巩固。】
【基于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的人道主义原则。。。】
【百诡夜行图特殊模块——灵体味觉共享体验版，已为您激活！】
苏眠愣住了。
【我靠？还有这种好事？】
【这意思是。。。我当好人，还有奖励？！】
他点开那个新出现的模块。
【灵体味觉共享（体验版）：宿主可消耗少量情绪值，将自身味觉以精神信号的形式，同步分享给绑定的灵体单位。持续时间60分钟，冷却时间24小时。】
【好家伙！精神食粮，物理版？！】
苏眠大喜。
没有犹豫。
“激活！立刻！马上！”
【叮！模块已激活，情绪值消耗中。。。】
几乎同时。
对面那四个看人吃饭如上坟的诡员工，齐齐一震。
花子正眼巴巴的看着苏眠。
突然，她那双黯淡的大眼睛，猛的亮了！
一股味道。
浓郁的。
虾肉的鲜甜和竹笋的清香。
两种味道像一道惊雷，在她空白的味觉世界里，轰然炸开！
“哇！！！”
她发出一声惊喜到破音的尖叫。
“甜的！好好吃！！”
这一嗓子，把邻桌一个喝豆浆的大爷吓得手一抖，油条直接掉进了碗里。
苏眠没理会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
他拿起筷子，又夹起一个辣味凤爪。
刚咬下去。
“嘶——”
一直高冷的伽椰子，身体猛的绷紧，那张万年扑克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被电了一下般的震惊。
辛辣，软糯，胶质感十足。
奇妙的滋味疯狂冲击着她沉寂不知多少年的感知。
“这个。。。”
她标志性的喉音，第一次带上了困惑。
“。。。是什么？”
“凤爪，辣的。”
苏眠一边嚼，一边笑着解释。
然后，他端起一杯冰镇柠檬茶，猛灌了一口。
“啊。。。”
一直望着窗外的楚人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满足的叹息。
那股冰凉酸甜，带着茶香的液体流淌而过。
瞬间抚平了她心中千年的哀怨。
她缓缓转过头。
看着苏眠。
那双哀怨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
最后是僵尸叔叔。
苏眠把一整个流沙包塞进嘴里。
滚烫香甜，带着咸蛋黄沙沙口感的内馅，在口腔里爆开。
“嗬！”
僵尸叔叔僵硬的身体，猛的向前倾了一下。
他那双灰白的眼珠子，瞪得滚圆。
竟然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嘴里会突然多出这么复杂又好吃的东西。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极其欢乐且诡异。
苏眠化身人形自走品尝机，吃的不亦乐乎。
对面的四个诡，则在看一场沉浸式4d美食电影，表情随着苏眠的每一次咀嚼而变幻。
一顿饭，吃出了交响乐的跌宕起伏。
“嗝——”
苏眠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结束了这场神奇的早餐。
看着对面那四个意犹未尽，脸上都带着满足红晕的员工，他前所未有的确定，自己做的那个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一个亿是多，但跟这些比起来。。。】
【值了！】
他刚准备发表老板的总结陈词，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
【恭喜宿主，您已获得隐藏称号——深渊拒绝者。】
【检测到您的团队凝聚力成员幸福指数大幅提升。】
【冻结功德模块，现已提前解锁！】
【结算。。。开始！】
苏眠的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
一串数字，在他脑海里瀑布般的刷屏而过！
让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百诡夜行直播，基础情绪值收益：28,765,432点。】
【VS地府判官事件，额外风险收益：99,876,543点。】
【登神长阶计划，引动人间信仰共鸣，收益系数x5！】
【深渊拒绝者称号加成，最终功德转化率x2！】
【正在为您结算最终功德。。。】
港式茶餐厅。
人声鼎沸。
苏眠呆坐在椅子上。
整个人没了魂。眼睛失去了焦距，直勾勾的钉在前方。
脑子里。
一场数字风暴冲垮了他脆弱的精神世界。
一行行金色的数字，疯狂冲刷着他的视网膜。
所有数字凝成一个结果。
一个闪着刺眼金光让他不敢呼吸的恐怖结果。
【最终结算功德：128,641,975点。】
一亿，两千八百六十四万，一千九百七十五。
【。。。】
苏眠的大脑，当机了。
【等会儿。。。】
【让我数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
【卧槽？！】
【亿？！】
当那个代表着财富与梦想的汉字，在他空白的脑海中浮现。
轰。
苏眠全身的血液，这一瞬间，被点燃了。
一股没法形容的狂喜，源自灵魂深处，比中了三百次彩票头奖还猛，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的身体猛的一震。
然后。
开始不受控制的，小幅度的，高频率的，抖了起来。
他的脸因为极度充血而涨的通红，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向上抽动，咧开一个诡异又夸张的弧度，快要扯到耳根。
他想笑。
可太激动了。
喉咙里只能挤出“嗬。。。嗬嗬。。。”的漏气声。
“厂、厂长？”
对面的刘小胖，第一个发现不对劲。
他看着苏眠那副下一秒就要飞升，又马上要心梗的样子，吓得手里的叉烧包都掉回了盘子里。
“你。。。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林小漫也停下敲键盘的手，皱眉推了推眼镜。
“苏眠，你的心率超过了180，血压正在急剧升高，面部毛细血管出现破裂征兆。。。你再不冷静下来，可能会当场脑溢血。”
“嗬嗬。。。嗬嗬嗬。。。”
苏眠什么也听不见。
他的意识已经沉浸在那片数字组成的金色海洋里，乐不思蜀。
【一个亿！我特么有了一个亿！】
【老子现在也是亿万富翁了？！虽然是阴间货币！】
【早知道当好人奖励这么多，我还犹豫个屁啊！我应该当场给那个深渊选项来一套军体拳！】
【系统！我爱你！你就是我唯一的爹！】
狂喜过后，是巨大的不真实感。
他踩在棉花上。
整个世界都在转。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全餐厅行注目礼的动作。
他缓缓的，僵硬的抬起手。
那姿态，神圣到不行。
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啪！”
清脆的爆响，在嘈杂的餐厅里，格外突出。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这边。
那是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
“。。。”
刘小胖的嘴巴张成了o型，能塞下一个鸡蛋。
“。。。”
林小漫默默的扶住额头，感觉自己的社会性尊严正在飞速流失。
“。。。”
伽椰子等诡，则是一脸茫然，搞不懂老板这种高深莫测的行为艺术。
脸上传来的火辣疼痛，终于让苏眠快要飘到外太空的灵魂，回到了现实一点点。
他没理周围的目光，用一种近乎癫狂的，亮得吓人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四个诡员工。
“兄弟们！”
“姐妹们！”
他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碗碟一阵乱响。
“我宣布！”
“从今天起！”
“我们归墟集团！”
“脱贫了！！！”
喊完这一嗓子，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仰起头，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杠铃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连邻桌那个被吓掉油条的大爷，都默默端起碗，换到了一个离他更远的座位。
苏眠竟然笑出了眼泪。
他一边笑，一边在脑海里，用一种土财主视察自家金库的豪迈姿态，点开了焕然一新的【阴间商城】。
他已经懒得去看那些琳琅满目的新商品。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商城界面最顶端，那个金光闪闪的【升级】按钮，一直在对他搔首弄姿。
【升级至LV.5所需功德：100,000,000点。】
【您当前可用功德：128,650,308点。】
【确认升级？】
【是\/否】
“是！是！是！给老子点爆！”
苏眠在心里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戳在了那个“是”的按钮上。
下一秒。
他脑海里的商城界面，天翻地覆。
原本中毒般的win98风格界面，在一阵酷炫到闪瞎眼的“人民币玩家”专属特效中，轰然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暗黑哥特风，用无数扭曲白骨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宝石装饰的全新界面。
极尽奢华。
又极尽阴森。
页面顶端，用一种华丽的血色字体，标注着【阴间商城LV.5】的字样。
【我靠！这画风！这才对嘛！】
【花钱，果然能买到尊重！】
苏眠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个“氪金大佬”气息的界面，然后，他颤抖着手，点向那个他魂牵梦绕的，曾经被无数锁链捆绑的区域。
锁链应声而碎。
一个全新的商品，第一次，完整的，呈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张不知名兽皮制的古朴卷轴，泛着淡淡金光。
【商品名称：轮回引渡文书】
【效果：可引渡一道与宿主有深度因果关联的残魂，绕过地府正常审批流程，强制重入轮回。】
【当前绑定目标：林晚。】
【售价：500,000,000点功德。】
五亿。
当这个数字，清晰的，无情的，映入苏眠眼帘的时候。
他脸上一夜暴富的狂热表情。
凝固了。
餐厅里的喧嚣，瞬间离他远去。
他刚到手的一个多亿，在这个冰冷的，庞大的数字面前，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
“。。。我特么。”
他缓缓的坐回椅子上，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换上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混着果然如此和日了狗了的复杂表情。
操。
他懂了。
这特么哪是脱贫。
这就是刚还清了信用卡的最低还款。
然后发现，自己欠银行的房贷，还有整整五十年的分期。
这本账，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