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苏家府邸。
圣旨抵达,阖府震动。
苏正德老爷子须发微颤,强抑激动,沉稳指挥:“开中门,设香案!阖府迎旨!”
顷刻间,苏家全家齐聚庭院。苏正德与老夫人居前,三子苏承光、苏靖和、苏屹安携妻李氏、文氏、柳氏紧随,孙辈以苏浅浅为首,依序跪拜。府外围观者如堵,议论纷纷。
宣旨太监展开明黄卷轴,尖亮声音响彻庭院: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圣旨逐一道来,每念一句,苏家人心潮便澎湃一分。听到苏寒阵斩狄酋,文氏泪如雨下,紧握丈夫苏靖和的手;听到苏景忠义可风,李氏与苏承光相视,激动难言。
“……晋安福乡君苏浅浅为‘安福县君’……”
柳氏紧紧握住女儿的手,苏屹安脊背挺得笔直。
赐苏屹安散官‘朝议大夫’赐苏正德散官‘中奉大夫’,赐鸠杖……”“敕令苏正德,率苏家全家,于一年后,与知府苏云一同入京觐见谢恩!”
“钦此——!”
“老臣苏正德,率领苏家全家,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正德声音洪亮,叩首接旨。身后众人齐声高呼,声震屋瓦。
宣旨太监满面笑容,拱手道贺:“恭喜苏老大人!恭喜朝议大夫!恭喜县君!圣眷如此,实乃罕有!”
庭院内外,瞬间被狂喜淹没。下人们奔走相告,百姓惊叹艳羡。大房李氏拉着文氏、柳氏喜极而泣:“孩子们都争气!” 文氏不住点头,柳氏则温柔看向女儿。
苏承光作为长子,此时已恢复镇定,连忙上前,引天使入内奉茶,言辞恳切:中贵人一路辛苦,苏家感激不尽,府中已备薄茶,还请内堂歇息,让我等略尽心意。
待天使被请入内堂,苏府内外瞬间炸开了锅。下人们脸上洋溢着狂喜,互相道贺。老管家苏藤更是老泪纵横,对着北方连连作揖: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老爷夫人在天有灵,苏家……苏家振兴了!
围观的百姓也沸腾了:
县君!苏小姐被封为县君了!
苏老爷子、苏三爷都成了官身老爷!
还要进京面圣!了不得,真了不得!
苏远手持圣旨,看着激动不已的家人,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大房李氏正拉着文氏和柳氏的手,喜极而泣:景儿和新儿没事,寒儿更是立下大功! 文氏不住点头,擦着眼泪笑道:是啊大嫂,孩子们都争气! 柳氏也笑着,目光却温柔而骄傲地落在了女儿苏浅浅身上。
苏浅浅手捧县君诰命服饰,锦缎冰凉。她面上带着得体微笑,回应着各方道贺,应对自如。
然而,在众人未曾留意之际,她缓步至祖父苏正德身侧。周围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她声音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祖父,京城…一年之期。”
苏正德脸上的红光微敛,他深深看向孙女,手中沉甸甸的圣旨仿佛有千钧之重。他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与凝重,沉声回应,仅二人可闻:
“福兮祸所伏。浅浅,我苏家如今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京师…藏龙卧虎,亦是…” 他话语微顿,未尽之语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一步,也错不得。”
苏浅浅迎上祖父的目光,缓缓点头。
那明黄的卷轴,是荣耀的冠冕,却更像一道枷锁,正将苏家全家推向权力漩涡的中心,推向那个…可能隐藏着她刻骨仇人的龙潭虎穴。西北边关的记忆与南下途中承受的鞭刑之痛,在这极致的荣光时刻,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心底。
家族的命运已与帝国的权贵紧紧缠绕,而那条连接着仇恨与未来的暗线,已在苏浅浅心中,绷紧至极致。中州,苏家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