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被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
苏景在追捕一伙流窜至京郊的悍匪时,为保护同僚,胸口中了一记歹毒的透骨镖,伤势极重,虽经太医署救治保住了性命,但伤口附近经络受损,内息紊乱,高烧不退,情况一度十分危急。太医署用药虽好,却似乎总差着一口气,难以拔除那镖上附着的阴寒邪毒,苏景一直昏迷不醒。
消息传到郡主府,苏家上下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苏浅浅心急如焚,动用了一切人脉寻找良药奇医。
这消息也不知怎的,竟传到了几乎日日关注郡主府动向的曲婉婷耳中。她一听闻苏景重伤垂危,那张总是带着甜甜笑意的圆脸瞬间血色尽失,手中的绣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提起裙摆就疯了一样冲向父亲的书房。
“爹!爹!”曲婉婷冲进书房,也来不及行礼,扑到曲尚书面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求求您,把咱们家那瓶‘玉露回春丹’给我!求求您了!”
曲尚书正在处理公务,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待听清她所求何物,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玉露回春丹”乃是曲家祖传的保命神药,据说是由无数珍稀药材炼制而成,有续命回元、祛除邪毒之奇效,整个曲家也不过只剩三粒,非到生死关头绝不动用。
“婷儿,你冷静些!你要那丹药做什么?”曲尚书沉声问道,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是苏家二哥,苏景!他受了重伤,太医署的药都……都不管用!爹,求您了,只有咱们家的神药可能救他了!”曲婉婷哭得梨花带雨,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与哀求。
曲尚书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再联想到她这些时日天天往郡主府跑,心中顿时明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看着女儿:“婷儿,你老实告诉爹,你是不是……看上那个苏景了?”
曲婉婷被父亲直接点破心事,哭声一滞,脸颊飞红,却并未否认,只是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默认了。
曲尚书脸色一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胡闹!那苏景不过一个五品游街校尉,武职出身,虽说苏家如今圣眷正浓,但他本人前途未卜!你是我工部尚书的嫡女,京城多少青年才俊、世家公子任你挑选,你怎可……”
“爹!我不管他是什么官职!我只知道他是个好人!他救过……不,他帮过我!他现在性命垂危,女儿不能见死不救!”曲婉婷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眼神里却带着一种执拗的坚定,“女儿只要他平安!求爹爹成全!”
看着女儿哭得红肿的双眼和那份不容错辨的情意,曲尚书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沉默良久,书房内只剩下曲婉婷压抑的抽泣声。
最终,曲尚书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终究是心疼女儿的。他走到书架旁,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个紫檀木小盒,递到曲婉婷面前,语气沉重:“丹药,我可以给你。但是,婷儿,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也要看清现实。苏景并非你的良配。”
曲婉婷看到那盒子,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彩,连忙接过,紧紧抱在怀里,连连道谢:“谢谢爹!谢谢爹!”
然而,曲尚书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下:“从今日起,你便待在府中,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府门半步,更不许再去郡主府!好好在房里反省反省!若敢违逆,休怪为父家法处置!”
这便是禁足了。
曲婉婷抱着丹药盒子,愣住了。她看着父亲不容置疑的脸色,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余地。能拿到药已是父亲最大的宽容。她咬了咬嘴唇,含着泪,对着父亲深深一拜:“……女儿,遵命。”
她抱着那救命的丹药,几乎是跑着离开了书房,立刻让心腹丫鬟悄悄将丹药送去郡主府,只说是自家偶然所得,希望能对苏校尉的伤势有所帮助,并未提及自已求药和被禁足之事。
丹药送到郡主府,苏家人自是千恩万谢。这“玉露回春丹”果然神效,苏景服下后不过半日,高烧便渐渐退去,伤口处的黑气也开始消散,虽然依旧虚弱,但性命总算无虞,人也慢慢清醒过来。
而曲婉婷,则被彻底关在了尚书府的高墙之内。她每日只能对着窗外发呆,心中既为苏景的伤势好转而欣慰,又因无法得知他更多消息、无法再见到他而备受煎熬。那份刚刚萌芽、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的情愫,在禁足的寂寞与担忧中,反而愈发清晰、深刻地扎根在她心里。她知道,父亲这一关,很难过。但她握着苏景曾送给她的、已经干枯的晚香玉,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