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演武场上近乎失控的冲突与拥抱后,苏浅浅与萧策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剑术教学依旧每日进行,萧策依旧严苛,但那份严苛之下,似乎多了一层不易察觉的耐心与引导。他不再轻易贴身矫正,更多的是用语言和精准的示范。
“步法要轻灵,如狸猫踏雪。”萧策持剑而立,目光锐利地注视着苏浅浅的动作,“你的力量不足,便要以巧取胜,以快打慢。”
苏浅浅凝神静气,按照他的指点,调整呼吸,将内息运至足底,身形果然轻盈了不少,剑招也更为流畅。她能感觉到,萧策的教学方式在调整,更贴合她的特点,而非一味强求刚猛。
“今日到此为止。”萧策收剑,语气平淡。
苏浅浅收势,微微喘息,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看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殿下,关于那日刺杀……”
萧策眼神一凝,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冷冽:“你有线索?”
“算不上线索。”苏浅浅走到石桌边,拿起知秋备好的温茶喝了一口,“只是觉得,那些人不像是普通的亡命之徒。他们配合默契,撤退时也颇有章法。而且……他们似乎认得我。”
萧策走到她对面坐下,目光深沉:“厉风撬开了其中两人的嘴,是镇国公府外围养的死士。”
苏浅浅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果然是他!漕运改革,她动了镇国公府最大的蛋糕。
“他们招认,目标是活捉你,用以胁迫苏家退出漕运,或交出部分权柄。”萧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镇国公老谋深算,知道杀了你只会引来苏家疯狂报复和父皇的彻查,活捉,反而能利益最大化。”
镇国公……果然是他。这老狐狸,手段够毒辣。活捉我?是想把我当成筹码,慢慢炮制吧。
萧策告诉我这些的时候,眼神冷得吓人。他在生气,是因为我被盯上,还是因为镇国公触犯了他的权威?或许两者都有。
“殿下打算如何?”我问他。
他抬眸看我,眼神锐利如刀:“你觉得,本王会如何?”
我沉默片刻。以萧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但镇国公树大根深,在军中、朝堂势力盘根错节,动他绝非易事。
“此事因我苏家而起,岂能只让殿下出手?”我放下茶杯,眼神坚定,“苏家,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萧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似是欣赏,又似是担忧。“你想怎么做?”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微微一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他既然用了阴招,就别怪我不讲规矩。漕运的账目,该好好清一清了。”
两人在石桌前,就着渐沉的暮色,低声商议起来。不再是单纯的师徒,更像是暂时达成共识的同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将那未散的暧昧情愫,染上了一层共同对敌的战意。
萧策看着苏浅浅冷静分析、条理清晰地布置反击计划的样子,心中那份悸动与欣赏愈发强烈。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更加坚韧,也更加……危险。但这份危险,却让他莫名地感到安心。
“需要本王如何配合?”他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苏浅浅抬眸,与他视线相交:“请殿下,盯紧军中动向,尤其是与漕运相关的驻军。镇国公若狗急跳墙,难保不会动用非常手段。”
“好。”萧策毫不犹豫地应下。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因为共同的敌人和目标,又被拉近了几分。
接下来的几日,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苏浅浅动用了苏家这些年在漕运沿线布下的暗桩和商业网络,开始秘密收集镇国公及其党羽在漕运事务中贪腐、走私、甚至与地方势力勾结的证据。她利用活字印刷术带来的便利,将一些模糊不清的线索和匿名举报,巧妙地印刷成册,通过不同渠道,零星地散播出去,先在舆论上制造压力。
萧策则动用了他的军方情报网络和暗卫,严密监控与镇国公府往来密切的将领,以及几处关键漕运码头的驻军异动。同时,他派人暗中保护苏浅浅及其家人,防范镇国公再次铤而走险。
剑术教学依旧在进行,但内容悄然发生了变化。萧策开始有针对性地教授苏浅浅如何应对多人围攻、如何在乱战中自保、甚至是如何利用环境制造脱身机会。
“对敌之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萧策在一次模拟巷战环境的对练中,沉声指点,“你的敌人,可能来自任何方向。”
他话音未落,手腕一抖,一枚小石子悄无声息地射向苏浅浅的侧后方。苏浅浅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反应极快,几乎是凭借直觉侧身闪避,同时木剑向后格挡!
“铛!”木剑精准地挡住了另一枚从相反方向射来的石子。
“反应尚可。”萧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还不够。真正的刺杀,不会只有两处。”
跟着萧策学剑,越来越觉得以前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简直是在过家家。他现在教的,完全是实战杀人的技巧,每一招都透着血腥味。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镇国公那条老狗,一次不成,定然还有后手。
他射来的石子又快又刁钻,我必须调动全部精神才能应对。每次成功挡住,看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满意,我心里竟然会有点……小小的得意?真是见鬼了。
不过,他认真教学的样子,确实很有魅力。专注、强大、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抛开之前的恩怨不谈,他确实是个极好的老师……和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