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得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全场。
阿奇尔抱着你的身体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
他手臂微微发颤,却将你抱得极紧,仿佛这是他唯一还能站稳的支点。
你安静地躺在他臂弯里,双眼还未来得及闭上。太阳穴处的弹孔仍在渗血,在他胸前的衣料上洇开刺目的红。
“砰!”
雷狮的拳头裹挟着风雷之声,狠狠砸在阿奇尔脸上。
阿奇尔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这一击,头被打得偏向一侧,嘴角瞬间破裂,渗出血丝。
这一拳仿佛终于砸碎了他麻木的外壳。他深吸一口气,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对不起……”
“闭嘴!”
雷狮的第二拳接踵而至。
在激烈的撕扯中,你的身体从阿奇尔无力的臂弯中滑落,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阿奇尔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跪倒在地。
他颤抖着伸出手,徒劳地想要擦去你脸颊的血迹,却只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更多凌乱的红痕。
嘉德罗斯凝视着你失去生息的身影,熔金般的瞳孔微微收缩。
——生命对他来说,如此脆弱,像随手就能碾碎的虫蚁。
可他从没想过……当这个生命是你时,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
艾比猛地别开脸,将头埋进埃米的肩膀。埃米紧紧抱住姐姐,自己的脸色也同样苍白。
凯莉面色阴沉,安莉洁双手交握置于胸前,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困惑,低声呢喃:“……为什么……我看不到……”
帕洛斯在人群中恍惚地望着你,舌尖下意识抵住上颚,仿佛还能尝到那颗过期糖果最后一丝挣扎的甜意。
他第一次后悔……后悔吃下那颗糖。
佩利使劲抽动鼻子,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焦躁地低吼,多么希望自己的嗅觉出了错。
格瑞沉默伫立,握刀的手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怎么会这样……”金的声音带着震惊,打破了死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无法接受,刚才还在并肩作战、光芒万丈的你,转眼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裁判球们无声地维持秩序,但没有一个敢上前。
某个不幸被推出来的小球,被烦躁的雷德一把捏碎,零件散落一地。
就在雷狮的拳头即将再次落下,阿奇尔眼中一片死寂的刹那——
【嗡——】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声唯有灵魂能感知的、贯穿一切的鸣响覆盖了所有喧嚣。
眼前的景象并未消失,却仿佛隔了一层绝对透明的壁垒。你感到一种奇异的抽离感,仿佛灵魂被轻轻提起,悬置于现实之上。而这一切——你都尽收眼底。
你瞬间明悟:这不是死亡,而是一种……超脱。你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与现实平行的缝隙之中。
当然,除了你,还有站在你身边的这一群人,他们也同样看着另一个自己。
大家面面相觑,看着下方“自己”正在上演的这出绝望戏码。
这片漆黑的空间内——
嘉德罗斯冷哼一声,抱臂旁观:“荒谬……我怎么可能露出那种表情……”
雷狮攥紧了雷神之锤,紫眸中雷光隐现,已经在思考如何突破这个诡异的维度。
安迷修看着外面你的“尸体”,又看向身旁活生生的你,湖绿色的眼中满是担忧,刚要开口,就被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
“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有哪里不舒服吗?”
阿奇尔猛地凑到你面前,双手颤抖着,想触碰你又怕弄碎你一般,小心翼翼地确认你的状况。
你轻声道:“我没事。”
就在传送离开迷宫星的最后一刻,身处地核及附近尚未传送的参赛者,你们被某种力量一同剥离,带到了这个奇异的空间内。
看着眼前这群意识体般的存在,正在思考如何解释,一个轻快而熟悉的声音适时地在空间边缘响起:
“诶呀呀~居然拉进来人这么多~真热闹啊~”
c的身影由虚化实,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利箭般聚焦在他身上。
他侧身,语气带着一丝炫耀:“快来打个招呼~”
他身后,一个小女孩地走出来,望向你们。
她有一头极其醒目的半黑半白长发,而在额前刘海的交界处,却存在着一缕明亮的黄色挑染。
你沉默了片刻,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的阿奇尔——他那头金粉色夹杂的挑染,在空间的光线下依旧亮的刺眼。
……这两人,怕不是同一个托尼老师做的发型……
同时,你感到她身上有种奇异的违和感,仿佛并不完全属于这个时空维度。
小姑娘看到你时,眼睛瞬间亮了,跑过来拉住你的手:“你好!我是千棠纪……”她转向众人,声音大了些,“你们也可以叫我……桃瑞丝。”
c伸手想揉她的脑袋,被对方嫌弃地躲开。他也不在意,笑着解释:
“能把你们从‘现实’剥离,拉进这个时间缝隙,她的时间操控能力功不可没哦~”
“我终于,见到你了!”桃瑞丝紧紧拉着你的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一定要记住我!”
你:“?!”
佩利皱着眉,破天荒地似乎在努力思考什么……阿奇尔震惊地看过去——佩利居然在动脑子?!”
佩利恍然大悟,指着桃瑞丝的头发:
“他的头发……”
就在他要说出来的瞬间,c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住了他的嘴。
“我的头发,有什么问题吗?”桃瑞丝歪着头,脸上是‘和善’的微笑。
c笑着打哈哈,强行转移话题:“好了,闲谈到此为止~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他打了个响指,整个空间微微波动,外部喧嚣被彻底隔绝。
“欢迎来到‘观测间隙’,这里是时间之外的孤岛,神使目光唯一的盲区。简单说,就是最安全的安全屋。”
他目光扫过全场,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关乎这个世界的存亡,也关乎你们每一个人的命运。”
“创世神,已经陨落了。”
“……说些我们不知道的~”凯莉轻哼一声。
“七神使,正计划着收割所有参赛者的元力种子,以此作为能源,执行他们‘毁灭-重塑’世界的最终方案。”
“上届大赛,金的姐姐秋,连同当时的四强——丹尼尔、紫堂真、菱——他们发现了真相。在最后时刻,他们选择将自己的记忆封印在罗德烈的零件中。而上届大赛的结局是……裁决神使,占据了秋的身体。”
c的目光投向金:“你收到的地图,是丹尼尔偷偷送到你手中的。”
“所谓的大赛,不过是神使们精心培育的牧场。而我们,都是他们选中的……食粮。”
雷狮不耐烦地打断:“啰嗦了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c轻笑一声,从善如流地总结:
“长话短说——在无法战胜平行时空的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之前,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击败那些‘自己’,夺取他们的力量,是你们活下去、并且阻止末日的唯一途径。”
c扫视众人,声音低沉而清晰:“——你们将去往不同的平行时空,击败那些‘自己’,融合他们的力量与可能性。
“最终,所有平行世界的‘你’都将归一,成就一个更完整、更强大的‘唯一’。”
“等等,”金打断了他,脸上充满了困惑,“‘归一’是什么意思?其他的‘我’……会消失吗?”
“你可以理解为‘融合’。”c耐心地解释,语气像是在教一个孩子。
“每一个平行世界的你,都拥有你的一部分潜能和一种未来的可能性。去找到他们,理解他们,战胜他们,然后将那些你没有的力量、你没有的记忆,融入你自身。这不是简单的杀死,而是成为更完整的自己。最后剩下的,就是包含了所有可能性的、最强的‘唯一’的你。”
“而外界的身体,只是你们存在的‘锚点’之一,它会静静等待‘唯一’的归来。”
c顿了顿,补充了一个更形象的解释:“就像船只停泊的港湾,无论你们的意识在平行世界航行多远,最终的归宿仍是这里。它确保了你们的‘存在’不会在无尽的平行世界中迷失。”
话音落下,众人陷入寂静。
c的目光定格在阿奇尔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若有所指:“这件事,你应该最熟悉不过了吧,阿奇尔。”
阿奇尔攥紧手掌,指节发白。
他当然再熟悉不过——星际财团中有无数个“他”,每一个都是真实的“他”。
对财团而言,谁生谁死,从来都不重要。
而眼前的c,显然也一样——
他们这些人的生死,在c眼中轻如尘埃。唯一重要的,只有最后剩下的那一个,最强的那个。
不……不对。
阿奇尔的目光悄然转向外面——那具属于你的尸体,已经冰冷。外面的“你”已死,而此刻站在这里的“你”,才是唯一。
也就是说,在c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他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重要?
真是可笑。
一旦失去价值,哪怕是你,c也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抹杀。
嘉德罗斯嗤笑:“无聊。自顾自说了这么多,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从一个藏头露尾之辈的指挥?”
“我知道你们各自的执念……骑士的诅咒、神使的容器、雷王星的政变……这一切的背后,都萦绕着神使的影子。”c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他们如今被暂时束缚在众神之座……若不阻止他们,这一届凹凸大赛,将是整个宇宙的……绝响。”
安莉洁轻声开口,带着疑惑:“可是……正是裁决神使,指引我来到大赛,帮助命定之人……”
“哦,那个啊。”c语气轻松了些,“裁决神使有两位。会预言、精神不太稳定的那位,是我们这边的。是他指引你来的。”
凯莉冷笑一声:“空口无凭,我们凭什么信你?”
c微微偏头,面具下的视线似乎带着笑意:“凭我,能轻易将你们的意识与躯体分离,而你们……无可奈何。”
“更凭你们此刻别无选择。拒绝我,你们的意识将如无根浮萍,在时空缝隙中逐渐消失;接受我,至少还能夺回一个轰轰烈烈的未来——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吗?”
金急切地上前一步:“那我姐姐她……紫堂他……”
“打败神使,就能夺回你姐姐的身体和灵魂。这是唯一的办法,金。”c的声音柔和下来,“打败祂们,所有人都会回来……”
安迷修上前一步,手按在胸口,姿态依旧保持着骑士的礼节,但言辞犀利:“……阁下始终以面具示人,如此缺乏诚意,在下认为……”
他话音未落,c便抬手,干脆利落地摘下了面具。
“?!”你瞳孔微缩。
那是一张与你血脉相连的脸——同样的鼻梁弧度,相似的眼角走向,却在眉骨与下颌的转折处,隐隐映出雷狮的轮廓阴影。
微卷的发梢垂落颈侧,在光影间勾勒出模糊的边界。
可当你望进那双眼睛时,所有的相似感都被打破了。
那里没有你熟悉的明亮,只有一片被岁月打磨过的荒原。
瞳孔深处沉淀着无法丈量的时光,仿佛独自穿越过无数个漫长的黑夜,连眨眼都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
c扯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如果坦诚是获取信任的必需品……那么,如你所愿。”
他的目光扫过震惊的众人,最后落在雷狮身上。
“正式自我介绍一次吧。另一个时空的,雷王星三皇子~当然,现在,我只是‘c’。”
他对着脸色铁青的雷狮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和戏谑:
“哟,好哥哥~别来无恙?”
雷狮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凭空多出一个弟弟已经够离奇,这个弟弟还是个比他年长许多的男人,还用着这种语气叫他“哥哥”……
c重新戴上面具,仿佛将那片刻的脆弱也一并遮掩。
“我已在时间的洪流中轮回了千万次,目睹了无数世界的终结……”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恳求:
“拜托各位了。”
“请变强吧,强到足以撼动神明。去汇聚所有平行时空的力量……”
“为了创造一个不再有泪水的新世界——为了那个,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的明天。”
你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不需要他们……”
c迅速而轻柔地捂住了你的嘴,低声在你耳边说:“……听话,这是我们计划的关键。”
你猛地甩开c的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的计划就是把他们都当成养蛊的材料?我不同意!”
“如果最后‘归一’的那个不是原来的人,怎么办?”你瞪着他。
“那就说明你们不够强!不配成为那个‘唯一’!”c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千万次轮回积累的偏执在这一刻冲破了他疲惫的伪装。
但下一秒,他看着你错愕的脸,声音又骤然落回尘埃,带着无尽的酸楚:
“……可我每次……每次都只能看着你死。这次……要死的话,大家连同整个宇宙都一起‘死’好了……”他拉住你的手腕,转向众人,语气恢复如常,“当然,如果诸位执意拒绝……我不介意用这千百年来积攒的一点……‘经验’,说服各位。”
“另外请放心,这里的‘你们’与外面的‘你们’本质一体,此处的历练,终将反馈于彼身。”
金若有所悟:“那我还是我吗……?”
c的语气明显愉悦起来,他伸手揉了揉金的头发:“当然,大家都是一样的,活到最后的就是唯一~”
“那么,准备好了吗?”c后退一步,再次打响了响指,声音带着宣告般的激昂:“去面对——无穷无尽的‘自己’吧!”
众人的意识体如同被戳破的泡沫,一个接一个化作流光,消失在原地。
漆黑的空间背景褪去,化作一条浩瀚无垠的银河,无数星光汇聚成奔流不息的长河,延伸向无限的远方。
而那些细小的支流中,正闪烁着无数个平行时空的,他们的倒影。
c看着面前少数几个没有被传送走的人,挑了挑眉。
艾比和埃米姐弟俩紧张地抱在一起。
埃米:“老、老姐……我们,没消失诶……”
艾比:“是、是吧……难道我们是什么天选之子?”
“喂……怎么回事?我的试炼呢?”阿奇尔双手环胸,看着c。
凯莉悠哉地坐在星月刃上,安莉洁用澄澈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c。
c的目光在艾比埃米、阿奇尔等人身上停留,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
“至于你们几位……身份比较特殊。接下来的‘课程’,就由我亲自来给你们开小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