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
林晓第一次看见雷音时,她正蹲在厄流区垃圾场给流浪猫包扎。
夕阳把少女的影子拉成长长的线,裙摆上沾着油渍,手里却捏着颗糖,糖纸印着完整的雷光花。
“给。”
布莱尔把糖塞进她手里,指尖有淡淡的药膏味:“上次见你被贵族追,脚还疼吗?”
林晓攥紧糖,糖纸在掌心发出脆响。
三天前她偷面包被抓住,是这个穿得像贵族的少女用身体挡住了她。
此刻雷光花糖在暮色里闪着光,像厄流区从没见过的星星。
“你到底是谁?”她忍不住问。
雷音笑了,替她别好乱发:“叫我姐姐就好。”
“可是你看起来......比我小。”
“......就不要在意这些了嘛。”
后来林晓才知道,这道疤是她替厄流区孩子挡子弹时留的。
而这颗糖,是她从皇宫宴会顺来的最后一颗。
林晓攥着布莱尔给的雷光花糖纸,想起三年前厄流区暴乱。
一个黑发少女用电磁短刀劈开卫兵,把她护在身后:“跟着我,别回头。”
少女颈间戴着“R”字项链。
后来她在研究所档案里看到“雷音”的照片,才明白那个救她的人,就是他们要抓的“完美容器”。
【十八岁】
tS-07容器睁开眼时,林晓正在记录晶化数据。
少女的瞳孔是地核矿脉的暗红色。
“妈妈...”
容器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
林晓的笔掉在地上。
三个月前,跟着厄瑞伯斯的地质研究队来沙漠这边调查地核的问题。
身为超能研究所的实习生,林晓被安排来厄瑞伯斯,混入了厄瑞伯斯地质研究所来做间谍。
而这个叫阿雅的少女,是她的记录对象。
在她身边的一个博士把记录板摔在桌上:“我真的受够了......”
“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人性...这批实验对象用完了就到我们了...”
“......”
是啊,简直是一群畜生...
地核轰鸣中,林晓想起曾经蹲在废墟里教她识字的姐姐。
那时少女用着电磁短刀在地面画出最亮的星图。
告诉她,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林晓拼尽力气离开厄流区,逃出那个泥潭...可她如今却自己进到另一个泥潭。
她突然想起记忆里的少女。
“跑吧!”林晓得声音有些颤抖但又无比坚定。
她咬断阿雅连接地核的神经导管,血珠溅在记录板上,晕开的形状像极了雷光花。
“...怎样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晨光】
林晓从逃生舱爬出来时,厄瑞伯斯的沙地上铺满晶化触手。
它们在晨光中凝成雷光花的形状,每片花瓣都映着她的脸。
远处传来脚步声,赞德背着昏迷的布莱尔艰难的走来。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愣住了。
直到他们穿过自己的身体,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晨光穿透晶化天幕,林晓看见沙地上不断有新的脚印。
那些细小的足迹,像在雪地上撒了把星星。
身边出现了无数的,和她一样的‘死者’。
地核的元力将他们以这种形态聚集在这里,如今一切崩塌了。
他们也可以离开了。
看着鱼群一样飞向天际的同伴,林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向着反方向奔跑着。
tS-07核心处,她看到了那个少女。
那个试验过无数次,被她记录过无数次的少女。
“对不起......”
她伸出手去拉扯着少女后颈上的链接神经。
元力磁场把她弹开,那力量像是要撕裂她的灵魂一般。
这神经链接,衔接着厄瑞伯斯的元力地脉,不摧毁,整个厄瑞伯斯都会毁灭。
就在她再一次把手放上去的时候,无数只手和她重叠。
“?!”
她看到了那个博士,那些实验体,那些和她们一样命运的人。
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将所有人的灵魂都撕裂开,可尽管如此,还是前仆后继的飞蛾扑火一般向前。
林晓被撕裂的瞬间,神经链接终于绷断。
她看到不远处,雷音的指尖动了动,细小的雷光在晨光中亮起幽蓝电光。
像极了多年前那颗没吃完的、厄流区的糖纸星。
世界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原来,你走出雷王星了......那我...走出厄流区了吗?”
......
“诶?你没有名字吗?”
“厄流区出生的孩子都没有名字。”
“那他们怎么叫你?”
“...就...喂...那个谁......”
“...晓怎么样?”
“?”
黑发的少女用着电磁刀刃在地面上写出了一个‘晓’字。
“晨光的意思......我觉得很适合你。”
“......”
【超能研究所·秘密档案】
(以下为研究员林晓未被销毁的日记残页。)
7月12日
今天看到了tS-07的核心文件。
原来我们提取厄瑞伯斯的x暗物质,根本不是为了“永生战士”,而是为了给神使制造“容器”。
基因研究显示,雷王星的血脉是完美的载体,尤其是皇室成员,对元力的兼容性异常高。
尤其是那个雷音,她的血脉更纯净。
7月20日
所长接到了智慧神使的通讯。
他说雷王星的三皇子雷狮叛逃,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如果能抓住他的妹妹雷音,就能完成容器的最后一步。
那个女孩的元力波动很特殊,像被什么东西“封印”着,一旦解开,足以撼动整个星球的地脉。
8月5日
我在培养舱里看到了阿雅,那个被当作容器的少女。
她的瞳孔已经变成地核的红色,嘴里总在念叨“妈妈”。
所长说,阿雅只是个失败的样本,真正的“完美容器”在雷王星,叫雷音。
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厄流区那个给我糖果的女孩,她们的眼睛很像。
8月15日
今天来了个奇怪的人。
是圣殿骑士,却带着神使的命令来取“容器样本”。
骑士也堕落至此了吗?
但我发现他总是偷偷给阿雅注射解药,还在她的培养舱里藏了一枚刻着雷光花的徽章。
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在看一个……即将溺死的人。
8月20日
研究所要把阿雅转移到厄瑞伯斯地核。
我知道,他们是想让她链接星球元力,彻底成为神使的傀儡。
今晚我必须带她走,就算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如果......如果那个叫雷音的女孩真的是“完美容器”,我希望她永远不要被找到。
......
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一朵逆流的雷光花,旁边写着:
“神使的棋盘上,我们都是棋子。但棋子也能掀翻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