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熵海星悬空城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名为“银狐”的深水炸弹,在希尔工作室刻意的推波助澜和全宇宙粉丝的狂热助推下,掀起了一场荒诞至极的偶像风暴。
为了让你这个“冷面车神”在舞台上不至于像个木头桩子,希尔“贴心”地安排你参加了一个偶像速成班,为期半天。
地点在经纪公司一个堆满杂物的备用排练厅。
声乐课老师,一个头发染成七种颜色的年轻男人,试图教你用“丹田发声”唱出“爱的魔力转圈圈”。
你面无表情地杵在立麦前,发出的声音介于金属摩擦和砂纸打磨之间。
老师捂着心脏,表情痛苦:“哥!哥!咱能有点感情吗?想象一下你刚赢了比赛,拿到奖金的感觉?”
你:“哦。”
然后毫无波澜地念了一遍歌词。
老师卒,精神上。
舞蹈课更是一场灾难。
要求你跟着动感音乐跳出“青春活力”。
你僵硬地摆动着手臂,动作精准得像在拆卸引擎,左脚成功绊倒右脚三次。
舞蹈老师,一个活力四射的妹子,看着你同手同脚、一脸“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的茫然表情,笑得直接瘫倒在地,抹着眼泪把你的“机械舞步”录了下来,配上文字“#银狐の迷惑行为大赏# #这地板烫脚吗哥#”
瞬间引爆星网,成了当日最热表情包。
你看着光屏上自己那副蠢样,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这表情包用来嘲讽对手应该挺好用。
表情管理课,彻底失败。
老师要求你对着镜子练习“温柔微笑”、“可爱wink”、“霸气侧漏”。
你扯了扯嘴角,镜子里出现一个像刚打劫完加油站还不太满意的悍匪。
尝试wink,结果像眼角抽筋。
老师沉默良久,拍了拍你的肩膀:“哥,咱还是保持‘冷面’人设吧,安全。记住,上台别笑,千万别笑!容易吓哭小朋友。”
——
经纪公司楼下,成了熵海星最魔幻的风景线。
厄瑞伯斯来的大叔大婶们,扛着印有你当初在废墟灰头土脸指挥重建的远景照片,不知哪搞来的,做成的大旗,热情地给你塞自家种的、表皮疙疙瘩瘩的巨型变异土豆,说是吃了力气大,还有手工编织的“英雄绶带”,配色极其大胆——荧光粉配芥末黄。你面无表情地接过,道谢都带着一股“银狐”式的敷衍。
几个穿着印有“星际财团”logo、但明显是刚下班的程序员,鬼鬼祟祟地挤过人群塞给你一个加密数据棒,压低声音:“团长说,里面有......应援程序彩蛋?让你上台时插接口里就行?效果绝对炸裂!”
你捏着冰凉的数据棒:“......彩蛋?你确定不是能炸掉整个舞台音响系统的病毒?”
最绝的是一队闪着金属冷光的圣空星清洁机器人,排着整齐划一的队列,“哔哔”作响地滑到你面前,为首的机械臂高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崭新的、表面还精心涂了层金粉的——机油滤清器。
电子合成音毫无波澜地响起:
“嘉德罗斯大人御用型号,赠予高效噪音单位‘银狐’。逻辑判定:此物可优化您的‘舞台轰鸣’效能。”
你看着那个金光闪闪的滤清器,嘴角抽了抽。
嘉德罗斯......你这“关心”的方式还真是充满实用主义的圣空星风格。
就在你准备把这“厚礼”塞进工具包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试图低调融入人群的身影。
安迷修。
他换了一身朴素的深棕色工装外套,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棕色的头发也刻意弄得稍显凌乱,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工人或技术人员。
但那过于挺拔的身姿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正气,在根须区灰扑扑的人潮里,依旧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醒目。
他似乎在观察经纪公司周边的安保布置和可疑人员,眉头微蹙,蓝绿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周围。
然而,他那张过于端正俊朗的脸,很快被几个举着奇怪手幅的小姑娘认了出来。
手幅上p了你赛车时模糊的侧影和安迷修手持双剑的英姿,中间还画了个巨大的爱心,写着‘冷面车神x正直骑士 锁死!’。
“啊啊啊!是那个骑士小哥!活的!快看!他和银狐哥真的认识!”
尖叫声瞬间引爆。
安迷修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被闪光灯和兴奋的尖叫包围,他俊朗的脸庞“唰”地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试图维持秩序:“请、请大家保持冷静!注意安全!在下只是......路过!执行......普通巡查任务!”
他越是窘迫地解释,语速越快,那几个小姑娘尖叫得越厉害。
“骑士小哥看这边!”
“你和银狐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你们好配!”
安迷修被围在中间,像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窘迫得额角都渗出了细汗。
他努力想拨开人群,又怕动作太大伤到人,那份骑士的涵养在此刻成了最大的束缚。
你远远看着,他窘迫得连耳朵尖都红了,笨拙地躲避着伸过来的手,那身朴素的工装硬是被挤出了几道狼狈的褶皱,头发也乱了,看起来又好笑又......有点可怜。
你靠在经纪公司后门的阴影里,左肩的闷痛都被这一幕冲淡了几分,一股想笑的冲动憋在胸口,牵扯得伤口都隐隐作痛。
这家伙......在这种地方,他那套骑士礼仪简直像个活靶子。
最终,安迷修几乎是落荒而逃,凭借过人的身体素质,硬是从狂热的小姑娘们中挤了出来,目标明确地冲向经纪公司相对冷清的后门通道——你所在的位置。
他挤进门时,气息微乱,额发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那身工装外套皱巴巴的,领口被扯开了一点,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他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你靠在阴影里、带着一丝未散尽戏谑的眼神。
“......”
安迷修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刚褪下去一点的红晕“噌”地又烧了上来,一路蔓延到脖颈。
他飞快地别开视线,手忙脚乱地去整理自己被扯乱的领口和外套,试图恢复一丝骑士的体面,动作却透着一股罕见的笨拙和狼狈。
“咳,”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有点不稳,刻意板起脸,目光却不敢看你,只盯着旁边锈蚀的管道。
“‘银狐’先生。你......没事吧?下面......很混乱。”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但那份尴尬和未平息的窘迫感挥之不去。
你看着他红透的耳根和强装镇定的样子,左肩的疼痛似乎都轻了些。
你扯了扯嘴角,用属于“银狐”的、带着点懒散和促狭的沙哑声音道:“托您的福,正义使者大人。您这‘普通巡查’,阵仗可真不小。”
你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他皱巴巴的外套。
“看来骑士的魅力,在哪儿都挡不住啊。”
安迷修被你噎了一下,耳根的红晕更深了。
他抿紧了唇,蓝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羞恼,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把那份尴尬压下去,目光终于重新落回你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担忧?
“你的伤......”
他的视线落在你依旧不太自然垂着的左臂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上。
“看起来恢复得不太好。演唱会的排练强度......”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那份关切很纯粹,源自他骑士的本能,暂时盖过了之前的尴尬和对“银狐”身份的疑虑。
你心头微微一动,像被羽毛极轻地扫过。
那份在深海采集站并肩作战时感受到的可靠,此刻又清晰地传递过来。
你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左肩,立刻引来一阵尖锐的抽痛,让你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安迷修脸色微变,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手抬到一半又猛地顿住,仿佛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唐突。
他蓝绿色的眼眸紧盯着你瞬间苍白的脸,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需要处理。拟态剂不能完全掩盖伤势的恶化。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他不再给你插科打诨的机会,转身走向通道更深处一个堆放清洁工具的、相对隐蔽的小隔间。
那背影依旧挺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感。
你看着他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左肩那不容忽视的痛楚,没再说什么,沉默地跟了上去。
拟态剂的效力在持续消耗你的体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也阵阵袭来。
此刻,他那份骑士式的固执关切,竟成了这片混乱中唯一可以短暂依靠的东西。
小隔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抹布的味道。
安迷修关上门,狭窄的空间光线昏暗。
他利落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工具包里拿出干净的纱布、消毒喷雾和一小罐散发着清冽草药味的药膏。
“请坐下。”
他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显得更低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和命令。
你依言靠墙坐下,冰凉的金属墙壁贴着后背。
安迷修在你面前单膝蹲下,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小心地解开你工装外套的扣子,露出里面被血渍和药膏浸透、显得有些松垮的绷带。
昏暗中,他的动作异常专注和轻柔。
指尖小心翼翼地揭开被血痂黏连的旧纱布边缘,尽量避免拉扯到伤口。
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让你身体本能地绷紧。
他立刻停下,抬起眼,蓝绿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像沉静的湖,清晰地映出你因疼痛而蹙眉忍耐的样子。
“忍一下,马上就好。”
他的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能穿透皮囊,抚慰那烧灼的痛楚。
他熟练地用消毒喷雾清理创面,冰凉的刺激让你倒抽一口冷气。
他动作更快了,将散发着清凉药香的膏药均匀涂抹在狰狞的伤口上,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感,压下了那火烧火燎的剧痛。
最后,用干净的新绷带一层层仔细缠绕固定。
整个过程,他的呼吸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隔间里异常安静,只有消毒喷雾的嗤嗤声、纱布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两人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对方体温的呼吸声。
你垂着眼,能看到他低垂的、浓密的睫毛,看到他额角细密的汗珠,看到他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唇线。
他温热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擦过你肩颈完好的皮肤,那触感带着薄茧的粗糙,却奇异地并不令人反感,反而带来一丝异样的、微麻的清晰感。
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暖流,随着他轻柔的动作和近在咫尺的气息,悄然在心底滋生,冲淡了伤口的灼痛和熵海星无处不在的冰冷。
“至于艾琳......”
希尔打断对方,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演唱会后,我要带她走,离开熵海星。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可以。”
电子音沉默了几秒。
“只要计划成功,研究所的罪证确凿,艾琳的去留随你。”
希尔的目光投向窗外无尽的黑暗,深海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
你或者说’银狐‘只是一块吸引火力的盾牌。
演唱会的终幕,只需要一个足够响亮、足够震撼的爆炸就够了。至于盾牌会不会碎......就看你的命,够不够硬了。
通讯切断。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希尔依旧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拇指上一个极其朴素、没有任何装饰的银环。
那是西尔维亚留下的遗物之一。
窗外,悬空城虚假的霓虹在她深蓝的瞳孔里明明灭灭,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大而悲凉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