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去得匆忙,回来得也快。不过半个时辰,他便去而复返,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一丝恭敬。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身着紫金星辰鼎纹道袍、鹤发童颜、气息如渊似海的老者。老者看似平凡,但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威严,目光开阖间,似有日月星辰沉浮,其修为,赫然是元婴中期!
“林大师,这位是我丹鼎阁外事堂的木炎长老!”柳元连忙介绍,语气带着无比的敬重。
木炎长老目光落在林越身上,看似平静,实则神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已将林越里里外外探查了数遍,尤其在感应到那深藏不露的混沌气息与丹田内那株奇异的双色嫩芽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老夫木炎,听闻小友丹术通玄,以混沌入道,炼成极品五行蕴神丹,不知可否让老夫一观?”木炎长老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越心中凛然,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这位元婴长老的眼力,绝非柳元可比。他不敢怠慢,双手将那瓶丹药奉上:“晚辈拙作,请长老品鉴。”
木炎长老接过玉瓶,并未打开,只是指尖轻轻拂过瓶身,闭目感应片刻。随即,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似有丹火跳跃:“好!好一个混沌丹道!药性圆融无瑕,更蕴一丝混沌本源道韵,使得此丹药力温和却后劲绵长,几乎无副作用!药效比寻常五行蕴神丹,至少高出三成!小友,你此法,从何而来?”
最后一问,看似随意,实则重若千钧!这是在探他的根脚!
林越早有准备,不卑不亢答道:“回长老,此法乃晚辈于东州遭劫,道基受损,濒死之际,偶观混沌初开、万物生灭之景,心有所感,结合自身混沌道体特性,自行摸索而出。粗陋不堪,让长老见笑了。”
自行摸索?木炎长老与柳元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若此言为真,此子的丹道天赋与对混沌大道的悟性,简直恐怖!若是假……那其背后可能存在的传承,更加惊人!
木炎长老深深看了林越一眼,忽然笑道:“好!英雄出少年!我丹鼎阁求才若渴,似小友这般丹道奇才,岂能埋没于这荒僻之地?小友可愿随老夫回丹鼎阁?阁中典籍、资源、丹方,任凭小友取用!并可授予小友客卿长老之位,地位尊崇,只需偶尔为阁中炼制一些特殊丹药,或开坛讲法即可!”
条件极为优厚!直接跳过弟子、执事等阶,授予客卿长老!这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金丹修士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机遇!柳元在一旁都听得羡慕不已。
然而,林越却并未立刻答应。他沉吟道:“长老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身负星帝遗命,需前往观星阁,且东州同门尚在监管之中,晚辈岂能独自离去,贪图富贵?”
他点出观星阁与东州同门,既是实情,也是一种试探,看丹鼎阁对此事的态度与能量。
木炎长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抚须笑道:“小友重情重义,令人钦佩。观星阁那边,老夫可代为引荐,但观星阁地位超然,规矩森严,即便是我丹鼎阁,也需按章程办事,急不得。至于东州诸位道友……”他略一沉吟,“仙盟对东州流亡修士的安置,自有定例。不过,若小友成为我丹鼎阁客卿,老夫可出面斡旋,为诸位道友争取一块灵气更充裕的驻地,并解除部分监管,允许有限度的自由活动与交易,如何?”
这已是极大的让步和诚意!等于给了东州残部一个相对宽松的生存环境!
林越知道,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再推脱,就显得不识抬举了。他当即拱手,深深一揖:“既如此,晚辈林越,愿加入丹鼎阁,叨扰诸位前辈了!”
“好!好!好!”木炎长老连说三个好字,显得十分高兴,“柳元,你即刻去办理林小友的客卿长老令牌与一应手续。林小友,且随老夫回阁,阁主他老人家,可是对你这位‘混沌丹师’颇感兴趣,欲要亲自一见!”
阁主亲自接见!柳元更是心惊,连忙领命而去。木炎长老则大袖一挥,卷起林越,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中州大陆深处,那片灵气最为氤氲、宫殿楼阁林立的核心区域飞去。
飞行途中,木炎长老看似随意地与林越交谈,介绍着中州风物与丹鼎阁的情况,实则仍在不动声色地打探林越的虚实。林越应对得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便以“自行感悟”、“机缘巧合”搪塞过去,倒也未露破绽。
约莫一炷香后,两人降落在一座气势恢宏、丹香缭绕的巨型山峰之前。山峰之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最引人注目的是山顶一座九层八角、通体犹如紫金琉璃铸就的巨塔,塔身铭刻无数玄奥丹纹,塔顶有一颗星辰般的宝珠,吞吐着浩瀚的天地灵气与星辰之力!正是丹鼎阁的核心重地——丹霄宝塔!
“此地便是我丹鼎阁山门所在。林小友,请随我来,阁主已在塔顶等候。”木炎长老神色肃穆,引领林越踏入山门。
一路行来,所见丹鼎阁弟子皆气息不凡,见到木炎长老纷纷恭敬行礼,同时对林越这个陌生面孔投来好奇的目光。不少神识扫过,在感应到林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时,都露出惊容。
登上丹霄宝塔,直达顶层。顶层并非想象中的大殿,而是一处云雾缭绕、星光垂落的露天平台。平台中央,一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慈和、仿佛寻常老农般的老者,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一株叶片呈七彩星芒状的奇异灵草松土。
这老者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波动,但林越的混沌感知却传来一种深不可测、宛如星空般的敬畏感!此人,正是丹鼎阁当代阁主——药尘子!一位修为已达元婴后期大圆满,半步化神的丹道巨擘!
“阁主,林越小友带到。”木炎长老躬身禀报,态度极为恭敬。
药尘子闻言,缓缓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目光温和地看向林越。他的目光清澈如同婴儿,却又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
“混沌道体,自行悟出混沌丹道……小家伙,你很有趣。”药尘子微微一笑,声音平和,“东州之劫,星帝之托,老夫已知晓。你能来到中州,是机缘,也是责任。”
他话语平淡,却直指核心。林越心中一震,知道在此等人物面前,任何虚饰都是徒劳,恭敬道:“晚辈林越,拜见阁主。前辈明鉴,晚辈确为寂灭之事与星帝遗命而来,望能借中州之力,寻得一线生机。”
药尘子点了点头,走到平台边缘,望向遥远北方,那里是东州的方向,虽相隔亿万里,但元婴大圆满的神识,或许能隐约感应到那片土地的凋零。
“寂灭之眼……乃人界大劫之始。仙盟内部,对此亦有分歧。有人主张积极备战,有人主张固守中州,甚至……有人心怀鬼胎。”药尘子语气带着一丝凝重,“你身负混沌,是变数,也是众矢之的。观星阁那边,老夫会替你递上拜帖,但能否见到想见的人,得到想要的答案,还需看你自身造化。”
“至于丹鼎阁……”药尘子转身,目光再次落在林越身上,“老夫不管你来自何方,有何秘密,既入我丹鼎阁,便需守我阁规。阁内会给你客卿长老的待遇与资源,也会尽力庇护你与东州同门。但相应的,你需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你的混沌丹道,或许能为我阁丹术,开辟一条新路。”
这是明确的交易与期望。丹鼎阁提供平台与庇护,林越则需要用他的能力来回馈。
“晚辈明白,定当尽力。”林越郑重承诺。
“好。”药尘子满意点头,屈指一弹,一枚紫金色的客卿长老令牌和一枚储物戒指飞向林越,“令牌可通行阁内大部分区域,戒指里是一些丹药、灵石与丹方,算是见面礼。木炎会为你安排洞府。你先安心住下,熟悉环境。三日后,阁内有一次丹道交流会,届时,或许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你可准备一下。”
药尘子话语中似乎意有所指。
“晚辈遵命。”林越接过令牌与戒指。
“去吧。”药尘子挥挥手,再次蹲下身,小心侍弄起那株七彩星芒草,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及他手中这株灵草重要。
木炎长老恭敬行礼,带着林越退下。
离开丹霄宝塔,木炎长老为林越安排了一处灵气充沛、环境清幽的山谷作为洞府,并告知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告辞离去。
林越站在新的洞府前,望着丹鼎阁这片陌生的天地,心中波澜起伏。药尘子阁主看似平和,实则深不可测,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量极大。仙盟内部对寂灭之眼的态度分歧,观星阁的难以接触,以及三日后的丹道交流会可能出现的“有趣”事情,都预示着中州之行,绝不会平静。
他握了握手中的客卿长老令牌和储物戒指,眼神逐渐坚定。无论如何,总算初步在中州站稳了脚跟。接下来,便是利用丹鼎阁的资源,尽快提升实力,同时,小心应对可能出现的明枪暗箭。
混沌之道,在这片更广阔的天地,必将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而三日后的丹道交流会,或许就是他正式登上中州舞台的第一战!
就在林越熟悉新洞府环境时,丹鼎阁深处,另一座隐秘的宫殿内,几名气息晦涩的长老,正通过一面水镜,观察着山谷中的林越。
“混沌道体……竟真被木炎那老家伙抢先招揽了。”
“药尘师兄对此子似乎颇为看重。”
“哼,混沌丹道?哗众取宠罢了!三日后的小比,让齐云去试试他的成色!若真是个银样镴枪头,便让他知道,丹鼎阁,不是那么好待的!”
“善……”
暗流,已在丹鼎阁内部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