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眼内部的空间,是法则的坟场,是存在的终末之地。灰暗破碎的天空下,流淌着由万物残渣汇聚的“淤泥”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终结的哀嚎与冰冷的死寂。而此刻,这片死寂被骤然打破!
林越的闯入,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积蓄已久的杀机!围绕在冰蓝光柱周围、那些由精纯寂灭能量凝聚而成的魔影与妖将,猩红的目光齐刷刷锁定了他这个突兀的“生者”!对于这些早已被归墟同化、以寂灭为食的存在而言,林越身上那鲜活的生命气息与混沌道韵,是前所未有的诱惑,更是必须抹除的异端!
“吼——!”
离得最近的数十道魔影率先发难!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如同扭曲的黑色烟雾,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无数道蕴含着侵蚀神魂、瓦解道基的寂灭死光,如同暴雨般向林越攒射而来!每一道死光,都堪比筑基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若在平时,林越弹指可灭。但此刻,他刚穿越归墟壁垒,身受重创,混沌金丹黯淡,灵力几乎枯竭,状态跌落至谷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形势危如累卵!
“混沌领域,开!”林越咬牙低喝,强提最后一口混沌之气,灰蒙蒙的领域勉力扩张至周身丈许范围!领域光芒黯淡,流转滞涩,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死灰。
嗤嗤嗤——!
寂灭死光撞入领域,发出剧烈的腐蚀声!领域剧烈波动,表面不断炸开细密的缺口,更多的死光穿透而入,直袭林越本体!他身形如电,在方寸之地辗转腾挪,青玄剑胚挥洒出道道凝练的混沌剑罡,将袭来的死光不断斩灭、净化!但每挥出一剑,都牵动体内伤势,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气息愈发萎靡。
“不能硬拼!必须靠近师姐的光柱!”林越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道倔强的冰蓝光柱,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与方向。他一边艰难抵挡,一边试图向光柱方向移动。
然而,魔影的数量太多了,且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更麻烦的是,那几头气息堪比金丹初期的寂灭妖将,也开始动了!其中一头形如巨蝎、尾勾闪烁着湮灭黑芒的妖将,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巨大的螯钳凌空一挥,一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恐怖吸力的漆黑漩涡,如同黑洞般向林越笼罩而来!所过之处,连空间的残影都被吞噬!
“寂灭吞噬!”林越心头一沉,这已是触及法则层面的攻击,以他此刻状态,绝难硬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远处那冰蓝光柱似乎感应到了林越的危机,猛地爆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光柱中,那道虚幻的倩影仿佛动了一下,一股精纯、冰冷、却带着守护意志的太虚剑意跨越空间,骤然降临在林越身前!剑意化作一面晶莹剔透的冰魄屏障,堪堪挡住了那道漆黑漩涡!
轰!
冰屑纷飞,屏障剧烈震颤,却终究没有破碎!漩涡的吸力被极致寒意暂时冻结、迟滞!
“师姐!”林越精神大振!是冷凝霜的剑心在护他!即便自身处于封印核心的艰难境地,她依然分出了一丝力量!
趁此间隙,林越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他猛地将神识沉入丹田,沟通那枚近乎沉寂的冰蓝晶石!
“师姐!助我!”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冰蓝晶石内部,那缕属于冷凝霜的真灵波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决绝!一股精纯浩瀚的太虚冰魄本源,混合着林越新悟的混沌道韵,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交融、升华,化作一道灰蓝交织、蕴含着“冰封万古”与“混沌归墟”双重意境的惊天剑意,自林越眉心悍然斩出!
“混沌……冰魄……斩!”
这一剑,并非针对某个敌人,而是斩向了……脚下那片由万物残渣构成的“淤泥”大地!
咔嚓——!
剑意过处,大地瞬间被冰封!极致的寒意混合着混沌的湮灭特性,将方圆百丈的“淤泥”连同其中的寂灭能量,瞬间冻结、凝固、继而化为最本源的虚无!围攻林越的魔影,如同被定格在琥珀中的飞虫,动作骤然僵直,表面的寂灭能量被急速净化、消散!
就连那头金丹妖将的吞噬漩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法则层面攻击干扰,速度大减!
“走!”林越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不顾经脉欲裂的剧痛,混沌遁法施展到极致,化作一道流光,从魔影的包围缝隙中一穿而过,直奔冰蓝光柱!
“吼!”金丹妖将暴怒,尾勾猛地刺出,一道凝练的寂灭死光后发先至,直取林越后心!
林越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反手将巡天令祭出!令牌爆发出最后的星辉,化作一面星辰光盾!
砰!
光盾破碎,巡天令光芒黯淡倒飞而回,林越借力喷血前冲,速度更快一分,终于险之又险地冲入了冰蓝光柱笼罩的范围!
一入光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的喧嚣、死寂、杀机瞬间被隔绝。一股精纯、温暖、带着熟悉气息的太虚冰魄之力将他包裹,飞速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神魂。空气中弥漫着冷凝霜特有的清冷剑意,让他紧绷的心神瞬间安宁下来。
“师姐……”林越瘫倒在光柱边缘,贪婪地呼吸着这久违的气息,抬头望向光柱中心那道虚幻的倩影。虽然依旧模糊,但那轮廓,那剑意,绝不会错!
然而,他还来不及喜悦,便发现了更严峻的状况。冰蓝光柱并非稳固如山,其底部与那归墟核心的黑暗眼球连接处,正有无数的漆黑锁链如同活物般疯狂缠绕、侵蚀着光柱,试图将其拉入深渊!光柱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光芒明灭不定,显然已支撑到了极限。而光柱中心的冷凝霜剑心所化的虚影,气息虽然纯净坚韧,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虚弱,仿佛风中残烛。
她是在以自身剑心为代价,强行封印着归墟核心的某一部分力量!
“必须帮她!”林越强撑着站起,立刻将混沌道基运转,试图将混沌之气渡入光柱,助其稳固。然而,他的混沌之气一接触光柱,竟产生了细微的排斥!太虚冰魄至纯至净,讲究秩序与极致,而混沌包容万象,蕴含无序,两者道韵虽有相通,却并非完全契合!
“不行……这样反而会干扰师姐的封印……”林越立刻收手,眉头紧锁。怎么办?
他目光扫视光柱内部,试图寻找其他线索。突然,他发现在光柱基座处,紧贴着归墟核心的位置,竟然插着一柄……通体晶莹、剑身却布满裂痕、散发着与冷凝霜同源剑意、却又多了一丝古老沧桑气息的断剑!
“这是……师姐的佩剑?不对……这气息更加古老……”林越靠近细看,发现断剑的剑柄上,刻着两个古老的篆文——“霜寂”。
霜寂?好熟悉的名字……林越猛地想起,在太虚宗某部极其古老的典籍中,似乎记载过一柄名为“霜寂”的上古神剑,乃是太虚宗某位飞升先辈的佩剑,后来不知所踪。难道这柄剑,就是“霜寂”?它怎么会在这里?还断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那柄“霜寂”断剑似乎感应到了他的靠近,微微震颤起来,剑身裂痕中流淌出一丝微弱的、却带着无尽悲伤与不甘的剑意。同时,一段残缺的意念碎片,传入林越识海:
“……守不住……归墟之核……‘寂灭之心’即将苏醒……帝君……错了……‘超脱’是陷阱……是……献祭……”
“……后来者……若持混沌……或可……逆转……以冰魄为引,混沌为炉,重燃……‘太初星火’……或能……暂时封印……”
“……小心……‘它’的……低语……”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断剑彻底沉寂下去。
信息量巨大!归墟之核内部有“寂灭之心”即将苏醒?古妖庭帝君的“超脱”是陷阱、是献祭?逆转的关键,在于“以冰魄为引,混沌为炉,重燃太初星火”?
太初星火?林越心中一动,想起自己炼化火曜本源时新悟的、带有一丝创生之意的混沌星火!难道……
他猛地抬头,看向光柱中心冷凝霜的虚影,又看向光柱外虎视眈眈、正在重新集结的寂灭大军,以及那不断侵蚀光柱的归墟锁链。时间不多了!光柱随时可能崩溃!
必须冒险一试!
他盘膝坐下,将心神沉入混沌道基最深处,全力沟通那缕新生的、蕴含创生真意的混沌星火。同时,他尝试以神念沟通冷凝霜的剑心:“师姐!我需要你的力量!引导我,我们合力,重燃星火!”
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光柱中心的虚影微微一动,一股精纯柔和的太虚冰魄之力缓缓流淌而下,融入林越体内。这一次,冰魄之力不再排斥混沌,而是如同最默契的搭档,引导着混沌星火,剔除其中的暴戾,纯化其中的生机,向着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方向……蜕变!
灰蒙蒙的混沌星火,在冰魄之力的淬炼下,颜色逐渐转向一种纯净的、内蕴无限生机的乳白色,火焰跳动间,仿佛有微缩的星辰在生灭!
有希望!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一道冰冷、诡异、充满了无尽诱惑与恶意的低语,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直接响彻在林越的神魂最深处:
“混沌……拥抱寂灭吧……唯有归墟,方得永恒……”
“冰魄……冻结一切,亦是终结……何不融为一体?”
“放弃挣扎……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是归墟核心的低语!它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了这个敢于触碰其根本的“蝼蚁”身上!
最终的考验,不仅是力量,更是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