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骨上人遁走,镇魔渊前暂时恢复了死寂,唯有魔气与能量乱流肆虐后的余波仍在空中嘶鸣。林越在凌清雪的搀扶下,勉强稳住身形,两人气息皆萎靡不堪,衣衫染血,显然都已到了强弩之末。然而,他们的目光却死死盯住镇魔碑基座那道新出现的裂缝,以及其中逸散出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流光。
那流光并非魔气,也非灵气,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质、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最初奥秘的能量波动,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与难以言喻的威严。
“这气息……与归墟核心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林越眉头紧锁,混沌道基对能量本质的感知极其敏锐,“似乎……更接近‘源头’?”
凌清雪冰蓝色的眸子也满是凝重,她指尖星辉流转,小心翼翼地向那缕流光探去:“镇魔碑乃祖师以星陨神铁混合混沌息壤炼制,核心更封印着一缕上古星帝赐下的‘镇魔星炎’,专克邪魔。此流光竟能侵蚀碑体,绝非寻常之物!”
她的星辉刚一接触暗紫流光,竟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凌清雪闷哼一声,指尖传来灼痛感,连忙收回。
“好霸道的力量!”她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连星帝之力都能侵蚀净化?”
林越深吸一口气,强提精神,运转混沌道基,一缕灰蒙蒙的混沌之气缓缓靠近流光。这一次,流光并未立刻侵蚀混沌之气,反而像是遇到了同类,微微波动起来,仿佛在“辨认”着什么。混沌之气包容万象的特性,在此刻显现出优势。
“它……似乎在感应我的道基?”林越心中一动,尝试着将一丝得自归墟道争、对“寂灭”与“创生”的感悟融入混沌之气中。
嗡——!
暗紫流光骤然明亮了几分,不再充满排斥,反而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带着急切与指引意味的波动!流光不再逸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向着裂缝深处收缩,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入!
“碑中有秘境!”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决然。镇魔碑镇压魔头万载,青玄宗历代只知其重要,却从未听闻内部另有乾坤!这暗紫流光与归墟关联甚深,其中隐藏的秘密,恐怕远超想象,甚至可能关乎此次大劫的根源!
“进去一探!”林越斩钉截铁道。危机往往与机遇并存,既然流光指引,岂有退缩之理?更何况,外界强敌环伺,此地或许是唯一的生机与转机!
凌清雪略一沉吟,也重重点头:“我以星帝血脉感应,碑中确有祖师留下的隐晦印记,或许真是宗门传承之秘。我与你同去!”
计议已定,两人不再犹豫。林越全力催动混沌领域,护住周身,凌清雪则祭出定星盘,洒下清冽星辉,两人气息相连,化作一道灰蓝交织的流光,顺着那裂缝,毅然闯入镇魔碑内部!
仿佛穿过了一层水波般的屏障,周遭景象瞬间变幻!不再是阴森的魔渊,而是置身于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瑰丽星空之中!
脚下并非实地,而是无尽的虚空,头顶脚下,四面八方,皆是缓缓旋转、生灭不息的璀璨星辰!这些星辰并非虚幻,每一颗都散发着真实不虚的磅礴星力与古老道韵!一条由星光铺就的蜿蜒小径,通向星空深处。这里没有空气,没有声音,只有最纯粹的星辰法则在流淌,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
“这是……碑内洞天?不,更像是一处被封印的远古星空碎片!”凌清雪震撼地望着四周,身为星帝血脉,她对星辰之力的感知远超常人,此地星辰道韵之精纯古老,远超她见过的任何秘境!
林越亦是心神激荡,他的混沌道基在此地异常活跃,仿佛游鱼入海,疯狂吸纳着精纯的星辰本源力,连道基的裂痕都传来麻痒之感,修复速度大增!更让他心惊的是,此地星辰运转的轨迹,隐隐与他丹田内那缕太初星火,以及得自碎星海古籍的残图产生共鸣!
“跟着星光小径走!”林越沉声道,他感应到那暗紫流光的源头,就在小径尽头。
两人沿小径前行,沿途可见一些悬浮的破碎星辰残骸,上面残留着激烈的战斗痕迹,甚至有一些非人形的巨大骨骸,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显然此地曾发生过惊天大战。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小径尽头出现了一座悬浮在星空中的残破宫殿。宫殿通体由星辰晶石筑成,虽已残破不堪,却依旧散发着镇压万古的恢弘气势。殿门上方,一块断裂的匾额上,以古老星文铭刻着两个大字——“巡天”!
“巡天殿?!”凌清雪失声惊呼,“传说中上古星帝麾下,执掌周天星辰、巡狩诸天万界的‘巡天军’主殿?!竟然被封存在镇魔碑中?!”
林越也是心中剧震!巡天军!这与他得到的巡天令、陨星古道、乃至归墟之眼的“观测者”线索,完全吻合!青玄宗的镇魔碑,竟然与上古星帝、巡天军有如此深的关联!
两人压下心中惊涛,迈步走入殿中。大殿内部空旷无比,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暗紫色晶碑,晶碑表面光滑如镜,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宇宙生灭的景象在不断演化。那缕引导他们进来的暗紫流光,正融入晶碑之中。晶碑之前,还盘膝坐着一具身披破碎星辰战甲、早已玉化的骸骨,骸骨保持着结印的姿势,虽死犹生,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威严。
“是巡天使的遗骸!”凌清雪肃然起敬,躬身行礼。林越也微微颔首,以示对先辈的尊重。
当两人目光落在暗紫晶碑上时,晶碑表面忽然荡漾起涟漪,浮现出无数流动的古老星文与画面片段!同时,一段苍凉而悲壮的神念信息,直接涌入二人识海:
“后来者……吾乃巡天军第七军团,‘破军’星将,紫霄……”
“……浩劫骤临,‘墟’之力侵蚀星海,观测前哨尽墨,归墟之眼异动……”
“……帝君率军迎战,于‘寂灭之海’血战……然,‘寂灭之心’苏醒,帝君……陨落……巡天军……十不存一……”
“……吾奉命,携‘星帝遗诏’与‘混沌源种’碎片,突围求援……然,归墟之力如影随形,追兵无数……”
“……途经此界,遭叛徒与‘虚空暗殿’伏击,重伤难愈……遂以此碑封印‘源种’,借地脉之力镇压己身与追兵残魂,化为‘镇魔碑’,留待有缘……”
“……‘源种’乃对抗‘寂灭’之关键,然需身负混沌、太虚、星辰三元归一之体,方可承载……切记,‘墟’之背后,另有黑手……‘天机’不可信……”
“……后来者,若得此讯,速往‘星陨海’深处,寻‘启明之舟’……帝君……或有一线生机……东州……大劫将至……守护……薪火……”
神念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暗紫晶碑光芒迅速黯淡,恢复平静。那具玉化骸骨也仿佛完成了最后使命,悄然化作点点星辉,消散于星空之中。
大殿内,一片死寂。林越与凌清雪呆立当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信息量太大了!上古星帝陨落、巡天军覆灭、归墟之眼异动的真相、混沌源种、三元归一之体、叛徒与黑手(天机?)、星陨海深处的启明之舟、帝君一线生机、东州大劫……
这一切,如同一幅浩瀚的画卷,揭示了这场席卷星海的浩劫冰山一角!青玄宗的镇魔碑,竟然封印着如此惊天秘密!而那所谓的“混沌源种”碎片,显然就在晶碑之中,也正是引来玄冥教、虚空暗殿等势力的根源!
“三元归一之体……混沌、太虚、星辰……”凌清雪喃喃自语,目光复杂地看向林越。混沌道基、太虚剑心(冷凝霜)、星帝血脉(她自身)……这所谓的“有缘人”,难道指的就是他们三人?
林越也是心潮澎湃。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与归墟、与星帝、与太虚宗产生如此多纠葛!他的混沌道体,竟是承载这“源种”、对抗寂灭的关键!而东州大劫,恐怕不仅仅是玄冥教入侵那么简单,背后牵扯的是上古延续至今的星海存亡之战!
“师姐……”林越看向凌清雪,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恐怕……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风暴中心。”
凌清雪深吸一口气,冰眸中闪过一丝决然:“既入此局,便无退路。星帝遗志,吾辈当承。只是……”她看向那暗紫晶碑,“这‘源种’碎片,该如何处置?贸然取出,恐引来更大灾祸。”
林越沉吟片刻,道:“紫霄星将将其封印于此,必有深意。我等实力未足,贸然取之,恐非福气。当务之急,是化解青玄之围,提升实力,然后按遗诏所示,前往星陨海寻找‘启明之舟’!”
他走到晶碑前,尝试以混沌之气沟通,晶碑微微震动,传递出一丝亲近之意,但并未有更多异动。显然,时机未到,或者需要满足特定条件。
“此碑与洞天相连,乃青玄根基,不可轻动。我等先将此地封印,待退敌之后,再从长计议。”凌清雪提议。
林越点头同意。两人联手,以星帝血脉与混沌道基为引,结合巡天使遗留的禁制,在巡天殿外围布下重重封印,确保此地隐秘。
做完这一切,两人不敢久留,循原路退出。当他们再次出现在镇魔碑前时,外界才过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但两人心绪已截然不同,肩上仿佛压上了万钧重担。
“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危机。”林越目光锐利,望向洞天之外,“冥骨老魔虽退,但贼心不死。必须趁其惊疑不定之际,雷霆反击,稳固防线!”
“嗯。”凌清雪点头,“我感应到,严长老他们那边的战斗似乎也接近尾声,战果不错。正好汇合,商议下一步行动。”
两人化作流光,朝着洞天核心区域疾驰而去。身后,镇魔碑裂缝悄然弥合,仿佛一切从未发生。但一颗关乎星海命运的种子,已悄然埋下。东州的风云,乃至整个南明离州的格局,都将因今日碑中所得,而彻底改变。
真正的征程,现在才刚刚开始。而林越、凌清雪、冷凝霜这三颗星辰的命运轨迹,也将在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中,更加紧密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