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撕扯感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持久。林越只觉得神魂仿佛被投入了狂暴的星河漩涡,无数混乱的光影、破碎的意念碎片、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时空错乱感疯狂冲击着识海。他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玄黄灵力护住全身,混沌之气在识海中流转,竭力化解着这股恐怖的撕扯之力,同时紧紧抓住身旁冷凝霜冰凉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冷凝霜的气息在传送开始的瞬间骤然降至冰点,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一次传送,绝非寻常!这座古阵蕴含的空间之力,浩瀚磅礴,远超想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千万年。那令人崩溃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砰!砰!
两人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林越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喉头一甜,险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强忍剧痛,第一时间翻身查看冷凝霜的情况。
“师姐!”
冷凝霜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比预想中要好些,她似乎以某种秘法暂时冰封了部分生机,减少了传送的伤害。她艰难地睁开冰蓝色的眸子,眼神依旧清冷锐利,对林越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碍,随即立刻挣扎坐起,警惕地打量四周。
林越也迅速起身,玄黄灵力运转周天,压下翻腾的气血,同时将神识如同潮水般向四周铺开。这一探查,让他心中顿时一凛!
此地,绝非黑风山脉!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圆形的白玉平台之上。平台直径约百丈,地面刻满了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星辰轨迹符文,许多符文已然黯淡,甚至断裂,但依旧残留着磅礴的空间波动——这里正是传送阵的另一端。平台四周,是无边无际、缓缓流淌的灰色虚空乱流,如同寂静的死亡之海,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唯有头顶极高远处,有点点星光闪烁,提供着微弱的光亮,让人不至于彻底迷失在绝对的黑暗之中。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这座白玉平台,并非稳固不动,而是在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下,正以缓慢但恒定的速度,在这片虚空乱流中飘荡!如同茫茫星海中的一叶孤舟!
“我们……在虚空之中?”冷凝霜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破碎虚空,遨游星海,这是元婴甚至化神大能才可能触及的领域!这座古传送阵,竟然将他们送到了如此恐怖的绝地!
林越面色凝重至极,他尝试感应来时的空间坐标,却发现那片虚空早已恢复平静,找不到任何回归的痕迹。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里!
“这古阵……是单向的,或者说,另一端已经彻底毁坏了。”林越沉声道,心沉到了谷底。飘荡在无尽虚空,找不到归路,这比面对屠刚的追杀更加令人绝望!虚空乱流蕴含的空间切割之力和寂灭气息,足以在瞬间湮灭金丹修士!他们能存活,全靠脚下这座古阵平台的庇护。但这座平台能支撑多久?
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慌,仔细审视脚下的平台。平台上的阵法符文虽然残破,但核心部分似乎仍在运转,散发出微弱但稳定的空间波动,形成一个保护光罩,抵御着虚空的侵蚀。平台的边缘,矗立着几根断裂的石柱,石柱上依稀可见与太虚宗、巡天神舟类似的星辰舟船标记。
“这里……或许是上古时期,太虚宗用于远距离星际航行的‘星门’中转站之一。”林越根据所见,做出推测,“只是不知因何废弃,漂流在此。”
冷凝霜点头,冰魄剑胚悬浮身前,剑气含而不发,警惕着可能来自虚空的危险。在这绝对寂静、绝对未知的环境下,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各自服下丹药,盘膝调息,尽快恢复状态。在这绝境中,保持巅峰战力是生存的唯一保障。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仿佛永恒。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数月。平台依旧在虚空中无声漂流,周围的景象亘古不变,只有头顶的星光位置发生了细微的移动,证明他们并非静止。
期间,他们遭遇了几次小的虚空风暴,平台光罩剧烈闪烁,险些破碎,幸而最终有惊无险。林越尝试研究平台阵法,希望能找到控制或者修复的方法,但这阵法等级太高,以他目前的阵道修为,如同蝼蚁观天,难窥其奥妙。冷凝霜则不断磨砺剑意,在这极致寂静和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她的剑心似乎变得更加通透、冰冷。
就在两人几乎要适应这永恒漂流时,异变突生!
平台正前方,极远处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光点!光点迅速放大,散发出一种与虚空乱流格格不入的、稳定而柔和的光芒!
“有东西!”林越和冷凝霜同时警醒,全力收敛气息,凝神望去。
那光点越来越近,最终显露出其真容——那竟然是一块巨大的、不规则形状的浮空陆地碎片!碎片上,隐约可见倒塌的宫殿轮廓和干涸的河床,散发着古老破败的气息。更令人震惊的是,碎片表面,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看似薄弱却异常稳固的光罩,将虚空乱流隔绝在外!光罩上,流转着与太虚宗符文同源的波动!
“是……另一处遗迹碎片!”林越心中震动!这无尽虚空中,竟然漂浮着其他与太虚宗相关的遗迹!
而他们脚下的平台,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正缓缓向着那块陆地碎片漂去!
是福是祸?
两人紧张地注视着。随着距离拉近,可以看清那陆地碎片并不大,纵横不过数十里,上面死寂一片,没有任何生命波动。但那股淡金色的守护光罩,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终于,平台轻轻触碰到了淡金光罩。没有想象中的碰撞,光罩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平台毫无阻碍地融入了进去,平稳地降落在了陆地碎片的一片相对平坦的荒原上。
脚踏实地(虽然这“地”是漂浮在虚空中的碎片),两人都松了口气。至少暂时脱离了那令人窒息的无尽虚空。
他们谨慎地探查四周。这片碎片荒凉无比,大地是暗红色的沙土,布满裂痕,没有任何植物,只有一些风化的巨石和建筑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星辰灵气和一种万古的死寂。远处,依稀可见几座倒塌的巨塔和宫殿的轮廓,规模远不如巡天神舟,但建筑风格一脉相承。
“这里……像是一处小型的前哨站或者附属基地,在大战中崩碎,漂流至此。”林越分析道。他感应到,那股淡金色的守护光罩,能量源似乎来自碎片中心某处。
“有微弱的能量波动……来自那个方向。”冷凝霜指向碎片中心,一座半塌的、类似观星台的建筑。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地向那观星台走去。沿途,他们看到了一些散落的玉简碎片和法器残骸,但大多灵性尽失,一触即碎。
观星台已坍塌大半,中央基座上,镶嵌着一块布满裂纹、却依旧散发着柔和星光的晶石。正是这块晶石,支撑着整个碎片的守护光罩。晶石旁,散落着一具盘膝而坐的玉白色骸骨。骸骨晶莹剔透,仿佛由美玉雕成,显然生前修为极高。骸骨手指前方地面上,用指尖刻着一行娟秀的古篆小字:
“星路已断,归途渺茫。后来者若至,可取‘星引’,或有一线生机。——摇光留。”
“摇光?”林越心中一动,这似乎是太虚宗某位前辈的名号。他目光落在骸骨手指所指的方向,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中,安静地放置着一枚核桃大小、通体浑圆、内部有星云流转的银色晶石——星引!
林越小心翼翼地上前,对着骸骨恭敬一拜,然后才伸手取过那枚“星引”。晶石入手温凉,神识沉入,顿时感受到一股清晰的、指向某个遥远方向的牵引力!同时,一段简略的星路图信息涌入脑海,标注着几个关键的星辰坐标和一处名为“碧落星”的中转点!
“这……这是星路图!指向‘碧落星’!”林越又惊又喜!这枚“星引”,竟然是这片死寂虚空中指路的明灯!虽然不知碧落星是何地,但总好过在此地等死!
冷凝霜也探查了星引,冰眸中闪过一丝亮光。生机,终于出现!
然而,就在两人为找到出路而欣喜时,脚下的陆地碎片,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远处,支撑守护光罩的那块星光晶石,裂纹骤然扩大,光芒急剧闪烁、黯淡!
“不好!能量要耗尽了!”林越脸色大变!这块碎片,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走!”冷凝霜毫不犹豫,冰魄剑胚化作一道蓝光,卷起林越,冲天而起,向着平台停泊的方向疾驰!
就在两人刚刚落在平台上的瞬间,身后的淡金光罩如同泡沫般破碎消失!虚空乱流瞬间涌入,将那片陆地碎片撕扯、吞噬,化作宇宙尘埃!
平台再次暴露在虚空之中,但这一次,林越手中紧握“星引”,眼中充满了决然。
“师姐,我们走!去碧落星!”
他按照星引的指引,将一丝玄黄灵力注入平台某个类似操控枢纽的符文节点。平台微微一震,表面的星辰符文再次亮起微光,调整方向,向着“星引”指引的遥远星空,开始了新的漂流!
前途未卜,吉凶难料。但至少,他们握住了一线生机,踏上了真正的星海征程!而太虚宗的过往,“墟”的阴影,以及那神秘的星陨海,都在这无垠的星空中,等待着他们的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