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的身影在崎岖的山林中疾驰,御风诀催至极限,衣袂破风,带起枯叶沙沙作响。他不敢有丝毫停留,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高瘦修士阴鸷的眼神和敏锐的灵觉。黑煞帮的追踪,比他预想的更快、更专业。
他布下的那些简易扰灵禁制,或许能拖延一时,但绝非长久之计。对方显然有擅长追踪的高手,一旦察觉灵气扰动的规律,便能顺藤摸瓜。他必须尽快拉开距离,或者找到更彻底的隐匿方法。
天色渐暗,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闷雷滚滚,一场山雨欲来。空气变得粘稠而压抑,山林间的光线迅速暗淡下去。这对于逃亡者而言,既是掩护,也是挑战。
“必须趁着暴雨彻底冲刷掉我的气息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林越心中盘算,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他不再沿直线奔逃,而是刻意选择复杂的地形,时而涉过冰冷的溪流,时而攀上陡峭的岩壁,尽可能减少痕迹。
暴雨如期而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瞬间模糊了视线,山林间水汽弥漫,一片混沌。雨水冲刷着泥土,也暂时掩盖了林越留下的微弱气息和脚印。他稍稍松了口气,但心神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在这种天气下,视线和神识都受到极大干扰,危险可能来自任何方向。
他找到一处突出的巨岩下方,暂时避雨,同时运转《玄黄诀》恢复消耗的灵力。雨水顺着岩石边缘流淌,形成一道水帘。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雨声,心中却异常冷静。突破炼气三层后,他对自身灵力的掌控更加精细,敛息术在雨水的天然掩护下,效果更佳。
然而,就在他以为暂时安全之际,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刺骨寒意的杀机,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锁定了他!
这杀机并非来自前方或后方,而是……上方!
林越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身体本能地向侧后方猛滚出去!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漆黑的影子如同融入雨夜般,从他头顶的岩壁上悄无声息地扑下,手中一抹幽光直刺他原先所在的位置!
“嗤!”
幽光刺入地面,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切开,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孔,孔洞边缘还萦绕着丝丝阴寒的黑气!
林越惊出一身冷汗,稳住身形,青玄剑胚瞬间入手,玄黄灵力灌注,警惕地望向袭击者。
只见巨岩上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此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中,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阴冷、沉凝的气息,修为赫然达到了炼气六层巅峰!他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黑色短刺,刚才那致命一击正是由此发出。此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与雨夜完美地融为一体,若非林越灵觉敏锐,此刻已然毙命。
“反应不错。”斗篷下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可惜,还是要死。”
林越心沉谷底。炼气六层巅峰!而且此人精通隐匿刺杀,远比之前遇到的黑风三煞更难对付。这绝对是黑煞帮派来的精锐!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而且避开了扰灵禁制的干扰?
“黑煞帮的狗,鼻子倒是挺灵。”林越冷冷开口,试图激怒对方,寻找破绽。他全身肌肉紧绷,神识高度集中,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眼神却锐利如鹰。
“牙尖嘴利。”黑袍人冷哼一声,身形一晃,竟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不是速度太快,而是某种高明的隐匿身法,融入了雨幕和阴影之中!
林越瞳孔微缩,立刻将神识扩散到极致,同时施展改良后的预警禁制,在自己周身布下一层微不可察的灵力感应网。
“左边!”神识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林越想也不想,青玄剑胚反手横扫!厚重的剑风荡开雨幕!
“铛!”
剑胚与从左侧阴影中刺出的黑色短刺狠狠碰撞!火星在雨水中一闪而逝!巨大的力量传来,林越手臂微麻,借力向后滑出数步。对方的力量和灵力凝练程度,远在他之上!
一击不中,黑袍人再次隐去身形。雨声和黑暗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林越知道,绝不能陷入对方的节奏。被动防御,迟早会被耗死。他必须主动出击,逼对方现身!
他心念急转,左手悄然掐诀,一枚高度压缩、颜色深邃的玄黄火球在掌心凝聚,却引而不发。同时,他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脚步略显踉跄,气息出现一丝紊乱。
果然,杀机再现!这一次,来自右后方!
黑色短刺如同毒蛇出洞,无声无息地刺向林越的后心!速度快到极致!
就在短刺即将及体的瞬间,林越猛地转身!不是格挡,而是将早已准备好的玄黄火球,狠狠砸向黑袍人现身的位置!同时,青玄剑胚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不是劈砍,而是如同盾牌般封堵对方可能的闪避路线!
攻守易形!
黑袍人显然没料到林越如此悍勇,竟以伤换攻!他若不收手,短刺固然能重伤林越,但自己也必然被这威力惊人的火球正面击中!
电光火石间,黑袍人选择自保。他手腕一抖,短刺变刺为挑,点向火球,身形急退!
“爆!”林越低喝!
火球在接触短刺的瞬间轰然炸开!狂暴的玄黄灵力混合着炽热的气浪,在雨夜中绽放出一团耀眼的光芒!
“噗!”黑袍人虽及时防御,仍被爆炸的冲击力震得气血翻腾,斗篷被烧焦一角,略显狼狈地显出身形。
“好小子!”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他低估了这个炼气三层小子的实力和狠辣。
林越得势不饶人,御风诀全力爆发,身形如电,青玄剑胚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黑袍人胸口!剑胚之上,玄黄光芒流转,隐隐有风雷之声!这是他突破后,将御风诀的“速”与玄黄灵力的“重”初步结合的尝试!
黑袍人冷哼一声,黑色短刺幻化出数道残影,如同毒蛇群起而攻,迎向剑胚!他毕竟是炼气六层巅峰,灵力雄厚,技巧老辣,刚才只是措手不及。
“叮叮当当!”
雨夜中,剑刺交击声密集如雨点!两人以快打快,身影在有限的岩石下空间内闪烁交错。林越将身法、剑法催动到极致,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青玄剑胚的沉重和破甲特性,也让黑袍人颇为忌惮,不敢硬接。
但修为的差距终究难以逾越。十几个回合后,林越灵力消耗巨大,动作稍缓,被黑袍人抓住机会,一记阴狠的侧踢踹中腹部!
“砰!”
林越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
“结束了。”黑袍人一步步逼近,黑色短刺指向林越,杀意凛然,“能在我‘影刺’手下撑这么久,你足以自傲了。”
林越挣扎着站起,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却依旧冰冷坚定。他还有底牌未出!混沌神鼎空间是他最后的退路,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暴露。
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尝试动用混沌之气催动剑胚时,异变再生!
一道清冷如月华般的剑光,毫无征兆地破开雨幕,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目标直指黑袍人“影刺”!
这一剑,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无可匹敌的锋锐!剑光所过之处,连瓢泼的雨水都被瞬间凝结成冰晶!
影刺脸色剧变,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再也顾不得林越,狂吼一声,全身黑气暴涨,短刺化作一道黑虹,全力迎向那道月华剑光!
“铮——!”
一声清脆却令人心寒的金铁交鸣!黑虹与月华碰撞,黑虹瞬间破碎!月华剑光去势不减,掠过影刺的身体!
影刺的动作骤然僵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他低头看去,只见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自额头蔓延而下。
“怎……怎么可能……”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随即身体轰然倒地,气息全无。雨水冲刷着他的尸体,血水迅速蔓延开来。
林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脏狂跳。这熟悉的一剑……这清冷孤绝的气息……
他猛地抬头,望向剑光来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古松之巅,一道白衣身影悄然独立。暴雨倾盆,却无一丝雨水能沾染其身,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其与这污浊的世界隔开。白衣如雪,青丝如瀑,面容清丽绝伦,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正是之前在那幽谷中惊鸿一瞥的——凌清雪!
她手持一柄通体晶莹、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长剑,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影刺的尸体,随后落在了浑身湿透、嘴角带血、略显狼狈的林越身上。
她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又见面了。”她朱唇轻启,声音清冷,穿透雨幕,清晰地传入林越耳中。
林越怔在原地,望着松巅那道宛如谪仙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震撼、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再次出手救他?
暴雨依旧滂沱,山林寂静,只剩下雨水敲打树叶的声音。两人一高一低,一尘不染一狼狈,在这雨夜杀局之后,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