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翁离去时那句意味深长的“山雨欲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越心中持续荡漾着涟漪。他不敢怠慢,修炼愈发刻苦。
白日里,他更加频繁地进入山林,一方面借助复杂环境磨练《轻身术》与《敛息术》,另一方面,也格外留意着药翁所说的“灵气异动”。
起初,那异动微乎其微,只是觉得山林间的灵气似乎比往常更“活泛”一些,如同平静水面下的暗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约过了一两个月,林越敏锐地察觉到,异动变得明显了。
尤其是在靠近山脉更深处的方向,偶尔会传来一阵阵极不稳定的灵气波动,时而躁动灼热,时而阴寒刺骨,引得那片区域的飞鸟惊惶盘旋,走兽不安嘶鸣。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加上混沌神鼎对灵石和寻常药材的辅助,他丹田内的玄黄气旋比初入炼气期时凝实、浑厚了近倍,虽然距离突破炼气二层似乎还有一段水磨工夫,但灵觉的敏锐程度和灵力的深厚程度,都已非昔日可比。
这种异动,普通村民毫无所觉,但林越凭借日益增强的灵觉,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压抑而不祥的气息。他尝试向着波动源头方向小心探索了一段距离,但灵觉传来的危险预警让他止步不前——那里弥漫的气息,远非他现在能够应对。
这一日傍晚,林越刚从山上回来,背篓里装着几只野兔和些许草药。还没进村,他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村口聚集了不少村民,议论纷纷,脸上带着惶恐和不安。人群中,老猎户张山正激动地比划着,他手臂上缠着破布,渗出血迹,脸色苍白。
“……好大一只!眼睛通红,獠牙那么长!见了人就扑,根本不怕火把!”张山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老王家的二小子……没跑掉……唉!”
林越心中一沉,快步挤进人群:“张叔,怎么回事?”
看到林越,村民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原来,张山和村里几个年轻猎户今日结伴进山,在以往相对安全的区域,竟然遭遇了一头从未见过的凶恶野猪。那野猪体型巨大,堪比小牛犊,皮毛硬得像铁,獠牙锋利,而且异常狂暴,完全不像普通野兽。王二狗反应慢了点,被当场挑破了肚肠,虽然被张山几人拼死抢回,但眼看是不行了。张山自己也挂了彩。
“越娃,你常进山,最近山里是不是不太平?”村长林老栓捻着旱烟袋,眉头紧锁,满是皱纹的脸上忧心忡忡。
林越看着众人惶恐的眼神,又想起药翁的警示和山中感受到的异动,知道麻烦终于来了。那恐怕不是普通的野猪,而是受到异常灵气影响,即将蜕变成妖兽的凶兽!这才只是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沉稳地道:“大家最近尽量别进山了,尤其是西边深谷方向。家里的篱笆都检查加固一下,晚上守夜的人多加两个。”他没有透露修炼和灵气异动的事,只是凭借以往“有经验”的猎户身份给出建议。
村民们见他说得郑重,纷纷点头。如今林越家日子过得好,他又显得越发沉稳可靠,在村里年轻一辈中颇有威信。
林越回到家中,将猎物放下,脸色凝重地将村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王氏听得脸色发白,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真是造孽……越娃,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进山了!”
林老实沉默地听着,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儿子紧蹙的眉头和沉稳的神色,又看了看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良久才沙哑道:“听你娘的,最近别去了。家里……还指望你呢。”他知道儿子有了本事,但为人父母,第一反应永远是孩子的安全。
林越点了点头:“爹,娘,你们放心,我有分寸。”他嘴上安慰着父母,心中却念头飞转。凶兽出现,印证了药翁的判断。这“山雨”若是波及村庄,仅凭村民和简陋的篱笆,根本无力抵挡。他不能坐视不理。
夜里,林越没有修炼,而是将心神沉入体内,观察着丹田上方那尊虚幻的混沌神鼎。神鼎静静悬浮,散发着微弱的混沌气息。“熔炼万物……”林越思索着,若是遇到那发狂的野猪,甚至更厉害的凶兽,混沌神鼎能否直接将其熔炼?但这念头一闪即逝,风险太大,神鼎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
他转而拿起那枚记载《火球术》的赤色玉简。攻击法术,此刻显得尤为重要。他来到院中,再次尝试凝聚火球。按照药翁的指点,他不再强行压制火灵力的暴烈,而是尝试去引导、顺应其性。意念集中,灵力缓缓输出,一缕赤红的火苗再次于指尖跳跃,但这次,火苗不再像之前那样明灭不定,而是稳定地燃烧着,虽然只有核桃大小,却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得益于灵力总量的提升和对法诀的持续练习,他现在施展火球术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吃力,成功率也大大提高。
“去!”林越低喝一声,屈指一弹,小火球激射而出,撞在院中一块用来磨刀的青石上。
“噗!”一声闷响,青石表面被炸开一个小坑,焦黑一片,火星四溅。
威力尚且有限,但总算能稳定施展了。林越擦了擦额角的汗,眼神坚定。他知道,面对可能的危机,这还远远不够!
接下来的几天,林山村人心惶惶。进山的路几乎被自发封锁了,村民们加固篱笆,囤积柴火,夜晚的守夜也严格了许多。林越没有再深入山林,但每天都在村子外围巡逻,凭借《敛息术》和增强的五感,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然而,危机并未因人们的戒备而消失。第三天夜里,子时刚过,村西头突然传来家畜凄厉的惨叫和村民惊恐的呼喊!
“来了!”正在自家屋顶警戒的林越瞳孔一缩,身形如大鸟般掠下,施展《轻身术》,脚踏房檐屋脊,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急速向西头奔去。
当他赶到时,只见一片混乱。几处篱笆被撞得粉碎,一头体型巨大的黑影正在猪圈里横冲直撞,正是张山描述的那头狂暴野猪!它双眼赤红,涎水横流,身上沾着血迹,显然已经伤到了人。村民们拿着锄头、木棍远远围着,投掷火把,但野猪皮糙肉厚,火把只能让它更加狂躁,反而激得它向人群冲来!
“散开!都散开!”林越大喝一声,排众而出。他目光锁定野猪,体内《玄黄诀》急速运转,比初入炼气时浑厚不少的灵力灌注双腿,身形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野猪的冲撞,同时猎刀出鞘,狠狠劈在野猪的侧腹!
“锵!”火星四溅!手感如同砍中了铁石,猎刀竟然只劈开了一道浅浅的白痕,震得林越手臂发麻!
“好硬的皮!”林越心中一凛,这野猪果然已经开始妖化!
野猪吃痛,更加疯狂,调转头,喘着粗气,再次向林越冲来,獠牙闪烁着寒光。
林越眼神一冷,知道普通方法难以对付。他不再犹豫,脚下步伐变幻,利用《轻身术》与野猪周旋,同时右手藏在身后,指尖灵力急速凝聚。
就在野猪再次埋头冲近,与他距离不足三尺的瞬间,林越猛地抬手——一颗核桃大小、却凝实无比的赤红火球,带着灼热的气浪,精准地射向野猪赤红的左眼!
“轰!”
火球在野猪眼眶上炸开!皮毛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野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左眼已然变成一个焦黑的窟窿!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们只看到林越身影如电,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那刀枪不入的凶兽眼睛打瞎了!
“越娃……这是……”张山捂着受伤的手臂,目瞪口呆。
林越喘着粗气,脸色有些苍白,这一记力求效果最大化的火球术消耗了他近三分之一的灵力。但他不敢停歇,趁它病,要它命!他再次提起猎刀,将剩余灵力灌注刀身,看准野猪翻滚中暴露出的相对柔软的咽喉部位,狠狠刺下!
“噗嗤!”这一次,猎刀顺利刺入,鲜血喷涌。
野猪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瘫倒在地,没了声息。
现场一片寂静,只剩下村民们粗重的喘息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所有人都用一种混合着震惊、敬畏和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那个站在巨大野猪尸体旁,持刀而立的少年。
林越收起猎刀,看着死去的野猪,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更加凝重。这只是第一波,一头刚刚开始妖化的野兽而已。药翁所说的“山雨”,恐怕才刚刚拉开序幕。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山脉深处,那里的灵气异动,似乎更加剧烈了。
“把这家伙拖到村外烧了,灰烬深埋。”林越沉声吩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现在起,所有人轮流守夜,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敲锣示警!”
危机,迫使少年站到了众人之前,也让他意识到,个人的力量在真正的风雨面前,依旧渺小。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也需要想办法,让这个生养他的村庄,多一些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