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留下的空洞,被杨强用几块捡来的破木板和钉子草草堵上,缝隙里依旧漏风,但至少隔绝了外面大半的窥探和冷雨。昏黄的灯光下,那盏小台灯顽强地亮着,将狭小空间里三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拉得很长。
杨帝林坐在床边新搬来的、唯一一把还算完好的旧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后腰的位置摩挲着,感受着那久违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眼神时不时瞟向靠在墙角的儿子,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和担忧。儿子脸色依旧苍白,闭着眼,像是在假寐,但眉宇间那股深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却瞒不过老父亲的眼睛。
于月芹则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小小的、洗干净的眼药水玻璃瓶。瓶子里,七八滴琥珀色的液体安静地躺着,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润内敛的光泽,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与之前砂锅里那苦涩糊糊的味道截然不同。她看看瓶子,又看看儿子,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打扰。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窗外淅沥的雨声中缓慢流淌。
终于,杨强缓缓睁开了眼睛。长时间的精力透支,加上强行引动源初公式进行物质层面的微观编译,让他感觉脑子像是被灌满了铅,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感。但他眼中那点因虚弱而黯淡的光芒,在触及母亲手中那个小瓶子时,瞬间重新凝聚,变得异常锐利和专注。
成了。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娘,” 杨强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平稳了些,“瓶子给我。”
于月芹连忙将瓶子递过去,动作轻得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杨强接过瓶子,冰冷的玻璃触感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拧开瓶盖,凑到鼻尖深深嗅了一口。那丝清甜的气息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他紧绷的神经都舒缓了一丝。他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倾斜,一滴琥珀色的灵萃精华滚落在瓶口边缘,凝而不落,圆润饱满,如同凝固的阳光。
“强子…这…真有用?” 杨帝林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确定。这东西看起来太漂亮了,漂亮得不像药,反而像什么工艺品。
“爹,娘,你们信我一次。” 杨强没有解释,只是用那双沉淀了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眼睛看着父母,“这东西,叫‘归元安神露’。我…我打算拿它去试试。”
他没有说卖给谁,也没说能卖多少钱。但“试试”这两个字里蕴含的决心,让杨帝林和于月芹都感受到了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儿子变了。不再是那个被生活压垮、唯唯诺诺的杨强了。他身上多了一种东西,一种让他们感到陌生、甚至有点害怕,却又忍不住想要依靠的东西。
“试!去试!” 杨帝林猛地一拍大腿,腰杆挺得更直了,仿佛在给儿子,也给自己打气,“爹这腰都让你弄好了,还怕啥?大不了…大不了爹跟你一起扛!” 他眼里有了光,那是被绝望碾压后重新燃起的、属于庄稼汉的倔强。
于月芹也用力点头,紧紧攥着衣角:“强子,你…你小心点…”
杨强点点头,将瓶盖小心拧紧,贴身放进口袋。那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皮肤,像一块小小的护身符。
天刚蒙蒙亮,雨势稍歇,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铅块。县城边缘,一片老旧破败的棚户区,低矮的砖房和临时搭建的窝棚挤在一起,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和廉价煤烟混合的怪味。这里是城市最底层挣扎求生的角落。
杨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依旧带着褶皱的旧夹克,穿行在狭窄肮脏的巷道里。他刻意低着头,脚步却并不迟疑,径直走向巷子深处一间门口挂着褪色“小卖部”招牌的破旧小屋。
还没到门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和男人暴躁的呵斥声就清晰地传了出来。
“嚎!嚎什么嚎!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子明天还要上工!” 一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中年男人,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正烦躁地在狭窄的屋里踱步,脸上写满了被生活压榨的戾气。
屋里唯一一张破床上,一个头发花白、瘦得脱了形的老太太蜷缩着,双手死死抱着头,浑浊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疼…疼啊…有针…有针在扎我的头…好多蚂蚁在爬…啊…让我死了吧…”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甲在头皮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她是张婶,杨强家几十年的老邻居,也是昨天最早被杨强用“土法”缓解过头痛的。但她的情况更严重,是多年神经性头痛加上严重的焦虑失眠,昨天那点按摩和草药茶只是杯水车薪。
“张叔。” 杨强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暴躁的男人猛地回头,看到是杨强,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很冲:“杨强?你来干啥?看笑话?” 他对杨强这个“欠一屁股债”的邻居没啥好脸色。
杨强没有在意对方的恶劣态度,目光越过张叔,落在床上痛苦不堪的张婶身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张婶的精神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波动着,混乱的神经信号在她颅内肆虐,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她体内的生命能量更是微弱而紊乱,如同即将熄灭的油灯。
“张婶这病…我能试试。” 杨强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张婶的哭嚎都微弱了一丝。
“你?” 张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着杨强,嗤笑一声,“你能试啥?医院都看不好的老毛病!你有钱借我买进口药吗?没有就滚蛋!少在这添乱!” 他烦躁地挥手,像赶苍蝇。
“不要钱。” 杨强吐出三个字,目光依旧看着床上痛苦抽搐的张婶。
张叔的嗤笑僵在脸上,狐疑地看着杨强:“不要钱?你小子憋什么坏水?” 他根本不信。
“强…强子…” 床上的张婶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杨强,昨天那短暂的缓解让她记忆犹新,“救…救救婶子…太…太疼了…”
张叔看着老伴儿痛苦的样子,又看看杨强那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心里的烦躁被一丝犹豫取代。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不要钱…万一呢?
“你…你想咋弄?” 张叔的语气软化了一些,但依旧充满警惕。
杨强没说话,只是走上前,在张叔警惕的注视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他拧开瓶盖,一股极其淡雅、却让人心神莫名安宁的清甜气息瞬间在狭小污浊的房间里弥漫开来,甚至短暂地压过了那股霉味和药味。
张叔抽了抽鼻子,脸上的狐疑更深了。这是啥?香水?
杨强用瓶盖自带的小胶头吸管,极其小心地吸起了仅仅一滴琥珀色的灵萃精华。那滴液体在吸管尖端凝成圆润饱满的一小珠,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生命般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张婶,张嘴。” 杨强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张婶像是被那滴液体奇异的光泽和气息吸引,又或许是疼得实在受不了了,下意识地张开了干裂的嘴唇。
杨强手腕极其稳定地将吸管凑近,轻轻一挤。
那滴琥珀色的灵萃精华,如同清晨最纯净的露珠,精准地滴落在张婶的舌尖!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暖意,瞬间在张婶口中化开!那感觉并非灼热,而是如同初春最温柔的阳光,瞬间渗透了她的味蕾,顺着喉咙滑下。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流,带着抚慰一切躁动的安宁力量,如同无形的涟漪,以那滴液体为核心,轰然扩散!
这力量无视了血肉骨骼的阻隔,精准地、温柔地,直接作用于张婶那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被无数蚂蚁啃噬的神经末梢!
“啊…” 张婶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不是痛苦,而是极致的惊愕!
那折磨了她无数个日夜、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剧烈头痛和颅内那种令人发狂的麻痒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然后狠狠抹去!
消失了!
不是缓解,是彻底的、瞬间的消失!
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浸泡在温水中般的舒适感和宁静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疲惫不堪的神经和灵魂。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急促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如同被熨平般舒展开来,只剩下一种茫然的、难以置信的松弛和…一种久违的、深沉的困意。
“婶子?婶子?” 张叔被老伴儿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慌忙凑上去,只见张婶眼神迷蒙,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婴儿般的平和与安详。她甚至无意识地砸吧了一下嘴,似乎在回味刚才那滴液体的清甜。
“呼…呼…” 轻微的、均匀的鼾声,从张婶微张的嘴里传了出来。
她睡着了!
在刚才还痛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撞墙的情况下,仅仅一滴那琥珀色的液体,不到十秒钟,就让她陷入了深沉、安稳的睡眠!
张叔彻底傻了!他僵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呼吸平稳、面容安详的老伴儿,又猛地扭头看向旁边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杨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
“这…这…” 张叔指着杨强,又指指熟睡的老伴儿,语无伦次,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震惊、狂喜、茫然、恐惧…种种情绪在他脸上疯狂交织。活了四十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如此立竿见影的东西!这不是药,是仙丹!是神迹!
杨强看着张婶安稳的睡颜,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源初公式引导萃取的灵萃精华,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和精神层面,对于张婶这种根源在神经和精神的痛苦,效果堪称神效。他重新拧紧瓶盖,将小瓶子收好。
“张婶睡醒了,头应该就不疼了。这几天注意休息,别太劳累。” 杨强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给人递了杯水。
张叔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猛地一步上前,激动得浑身都在哆嗦,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杨强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强子!杨强!我的好兄弟!你…你救了老张家的命啊!这…这东西…神药!真是神药啊!” 他语无伦次,眼眶都红了,“多少钱?你说!砸锅卖铁我也给!”
“说了不要钱。” 杨强轻轻挣开张叔的手,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张婶以前帮过我家,这一滴,算是还情。”
他不要钱。至少现在不要。他要的是口碑,是种子!在这片绝望滋生的泥潭里,张婶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最好的广告!
“不要钱?” 张叔愣住了,随即更加激动,甚至有些惶恐,“那…那不行!这…这恩情太大了!强子,你说,要老张干啥?我这条命…”
“不用。” 杨强打断他,目光扫过这间破败、散发着霉味的小屋,最后落在张叔那张写满激动和感激的脸上,“张婶好了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就走出了这间小屋,留下张叔一个人站在床边,看看熟睡的老伴儿,又看看杨强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激动得搓着手,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神了…真是神了…杨强这小子…真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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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尤其是这种带着“神迹”色彩的消息,在压抑绝望的底层人群中,传播的速度快得惊人。
张婶那折磨了半辈子的头痛顽疾,被杨强一滴“神水”当场治好、安稳睡去的事情,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短短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棚户区,甚至开始向周边蔓延。
“听说了吗?老张家的!痛得撞墙,杨强一滴水下去,好了!睡得那个香!”
“真的假的?杨强?就那个欠一屁股债的?”
“千真万确!老张亲口说的!激动得都快哭了!”
“一滴水?什么水这么神?”
“不知道…说是叫什么‘归元安神露’?听着就玄乎!”
“杨强他爹那老腰,听说也是杨强弄好的!以前都下不了床,现在能扛锄头了!”
“嘶…这小子…以前没看出来啊?难不成真得了什么偏方秘籍?”
议论声在潮湿的巷子里、在漏风的窝棚里、在污水横流的公共水龙头边,像野草一样疯长。将信将疑者有之,嗤之以鼻者有之,但更多的是被病痛折磨、走投无路的人眼中燃起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傍晚时分,杨强那间用破木板勉强堵住门的出租屋外,开始有人影徘徊。起初是一两个,探头探脑,带着迟疑和畏惧。很快,变成了三五个,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瞟向那扇破门。
当第一个抱着试试看心态、被胃痛折磨得脸色蜡黄的中年汉子,在杨强递给他半瓶盖稀释过的、颜色淡了许多的灵萃精华水(杨强将一滴灵萃精华溶入一小杯清水中,分成了几份),喝下去不到五分钟,那刀绞般的胃痛就神奇地缓解了大半后,人群彻底骚动了!
“真…真不疼了!暖乎乎的!神了!” 汉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当场就要给杨强跪下,被杨强硬拉了起来。
有了第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后面的人彻底打消了疑虑。
“杨师傅!求求你!看看我家孩子吧!发烧三天了,吃啥吐啥!”
“杨小哥!我这老寒腿…疼得钻心啊!下不了地了!”
“强子兄弟!我老娘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医院说没治了!求你救命啊!”
哀求声、哭诉声、带着绝望和最后一丝希望的声音,瞬间将杨强那小小的出租屋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昏暗的光线下,一张张被生活折磨得麻木或痛苦的脸庞,带着最卑微的祈求,望向站在门口、脸色依旧苍白却异常平静的杨强。
杨强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心中并无多少悲悯,反而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算计。他知道,自己踩在了一条钢丝上。源初公式的力量不能滥用,灵萃精华的萃取极其耗费心神,他需要钱,需要大量的资源来支撑下一步,更需要一个“合理”的外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脑海中的疲惫和刺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人群的嘈杂:
“安静。”
两个字,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我这点东西,不是仙丹,治不了百病。” 杨强的目光扫过人群,“头疼脑热,失眠心慌,老寒腿胃痛这些…可以试试。一次,十块钱。”
十块钱!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在动辄几十上百的医药费面前,十块钱简直便宜得像白捡!尤其是刚刚见证过那“神效”的人,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十块?真的只要十块?” 有人不敢相信地确认。
“十块。” 杨强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信,就给钱,拿东西。不信,现在就走,别堵门。”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轰然爆发!
“我信!我信!杨师傅,给我一份!这是十块!”
“还有我!杨小哥,我老娘心口疼!钱!钱在这!”
“让让!让让!我先来的!”
一张张皱巴巴、带着汗味的十元钞票,被争先恐后地塞到杨强手里,或者直接丢进于月芹慌乱拿出来的一个破搪瓷盆里。杨强则面无表情,动作稳定而迅速。他从屋里拿出几个同样洗干净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用清水稀释过的淡琥珀色液体,每一瓶大约相当于四分之一滴原始灵萃精华的效力。对于普通的小病小痛,足够了。
他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收钱,递瓶,偶尔根据对方描述的症状,简短地叮嘱一两句“温水送服”、“静卧休息”。杨帝林腰杆挺直地站在儿子身后,努力维持着秩序,粗糙的脸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荣光。于月芹则手忙脚乱地收着钱,看着那破盆里迅速堆积起来的、皱巴巴的十元钞票,手都在抖。一辈子省吃俭用,从未见过钱来得这么快!这么…容易!
混乱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直到杨强带来的几瓶稀释药水全部发完,门口还围着十几个没拿到的人,苦苦哀求着。
“没了。” 杨强声音有些沙哑,长时间的集中和精力消耗让他脸色更白了几分,“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想来的,早点。”
人群这才带着不甘和期待,渐渐散去。破败的出租屋门口,留下了一地狼藉的脚印和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汗味、药味混合的复杂气息。
于月芹捧着那个沉甸甸的破搪瓷盆,里面是厚厚一摞、沾着汗渍和泥污的十元钞票,足有好几百块!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看向儿子的眼神充满了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杨帝林也凑过来,看着盆里的钱,又看看儿子疲惫却异常沉静的脸,喉咙动了动,最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强没有看那些钱。他扶着门框,目光却越过昏暗的巷道,投向对面那栋依旧死寂的废弃居民楼。
他能感觉到,那双冰冷的、非人的眼睛,依旧在黑暗中注视着他。而且,那注视的“力度”,似乎比之前更强了。
“信息更新:目标造物具备显着生命能量引导及神经安抚效果(初级)。扩散速度:超预期。社会扰动因子生成。”
“威胁等级再评估:观察级变量 → 次级干预目标。”
“指令:启动近距离能量场扫描。准备首次接触协议(非友善试探)。”
废弃房间内,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在黑暗中悄然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