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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年轻人那句“我能见见做这碗饭的厨师吗”,让林小风微微一愣,随即坦然道:“我就是。”

年轻人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上下打量着林小风,似乎无法将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的清秀少年,与那碗蕴含着近乎“道”的蛋炒饭联系在一起。

“您……您真是?”他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极大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太……太不可思议了!我还以为是哪位隐退的老师傅……抱歉,是我失礼了。”他连忙道歉,态度愈发恭敬。

“这碗饭,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外婆做的味道……”年轻人眼神有些迷离,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不,甚至比我记忆中的味道还要……完美。那种纯粹的、温暖的、能钻进人心里的感觉……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食物中感受过了。谢谢您,厨师先生,这八十八,物超所值!”

他郑重地掏出钱包,数出八十八元现金,双手递给林小风,然后又深深鞠了一躬,这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小店。

他前脚刚走,后脚店外就炸开了锅。

“我靠!真买了?八十八啊!”

“看那小子吃的,跟饿了三辈子似的,最后都快哭了!真有那么好吃?”

“演的!肯定是托儿!这老林为了赚钱,连这种招数都用上了!”

“可那香味做不了假啊……而且刚才那年轻人,看着挺正经的,不像托儿……”

议论声如同沸水,质疑、好奇、惊讶交织。但无论如何,“喷香小炒”卖出第一碗八十八元天价蛋炒饭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这条街巷及周边传开了。

林国栋捧着那八十八块钱,手都在发抖,眼眶也有些湿润。不是因为这钱多,而是因为这代表着一种认可,一种绝处逢生的希望!他看向儿子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骄傲,有愧疚,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信服。

“风啊……咱……咱这算是……成了?”他声音沙哑地问。

“这才刚刚开始,爹。”林小风依旧平静,他将那八十八元收入柜台,看了看时间,“准备一下,今天剩下的九碗,估计很快也会卖完。”

果然,不到半小时,第二个客人上门了。是一个附近写字楼的白领,听同事说了这里的奇闻,抱着猎奇和怀疑的心态来的。吃完后的反应虽然不像第一个年轻人那么夸张,但也是满脸震撼,连声说“值了!”,并表示明天还要带同事来。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消息在口碑的发酵下传播得极快。好奇者、美食爱好者、不差钱想尝鲜的人,络绎不绝地找了过来。那十碗“至尊蛋炒饭”的额度,在中午饭点前,竟然就卖出了七碗!

林国栋和王叔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只是端盘子收钱,却也感受到了久违的忙碌和……喜悦。店外围观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就在第八碗炒饭刚刚出锅,被一位大妈买走(大妈一边吃一边念叨“贵是贵点,可这味道,绝了!”),林小风准备休息一下,喝口水的时候,店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戴着鸭舌帽、身材微胖的年轻男子。他脖子上挂着一个专业的便携相机,手里还举着一个手机,正在对着手机屏幕喋喋不休,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浮夸的笑容。

“……家人们!看到了吗?就是这家店!‘喷香小炒’!听起来就很‘朴实无华’对不对?”胖男子对着手机镜头挤眉弄眼,“但是!就是这么一家看起来快要倒闭的街边小店,竟然敢卖八十八一碗的蛋炒饭!没错,你们没听错,八十八!一碗!蛋!炒!饭!”

他故意把“八十八”和“蛋炒饭”这几个字咬得极重,语气充满了嘲讽和不可思议。

“今天,你们最爱说实话、专治各种不服的‘吃货阿强’,就要带大家来探一探这家‘黑店’!看看他们这碗金子做的蛋炒饭,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是名副其实,还是智商税?咱们用事实说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镜头在店里扫了一圈,刻意捕捉着斑驳的墙壁、油腻的桌椅和空荡荡的店面(除了他们这几个刚进来的人),营造出一种“即将翻车”的氛围。

林小风眼神微眯,立刻明白了来人的身份。美食博主,“吃货阿强”,他在前身的记忆里有点印象,以毒舌、敢说、专门寻找“奇葩”餐厅做“打假”视频而小有名气,粉丝几十万。看来,自家这“天价炒饭”的消息,已经传到这些网络红人的耳朵里了。

阿强显然也看到了林小风,以及他身后厨房里正在忙碌的林国栋和王叔。他径直走到柜台前,将手机镜头对准林小风,语气带着一丝挑衅:

“小老板,你就是那个做八十八蛋炒饭的厨师?来,跟我的家人们打个招呼,说说你这炒饭为啥这么贵呗?”

林国栋一看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种网红最难缠,要是被他盯上,在网上一通乱说,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生意可能就黄了!他赶紧上前,想解释几句。

林小风却伸手拦住了父亲,面对阿强那明显不怀好意的镜头,他脸上没有任何慌乱,只是平淡地说:“吃饭欢迎,采访没必要。炒饭八十八一碗,要吃就点,不吃请自便。”

阿强被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噎了一下,随即心里冷笑:装!继续装!等会儿吃到你那破炒饭,看我怎么在几十万粉丝面前把你喷得体无完肤!

“行!小老板有性格!”阿强对着镜头咧嘴一笑,“那咱就点一碗!家人们,礼物刷起来!看好戏的时刻到了!见证智商税的时刻到了!”

他付了钱(一边付一边对着镜头做出肉疼的表情),找了个位置坐下,特意调整好手机支架,确保能将他和那盘即将到来的炒饭完美摄入镜头。他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准备从米饭、鸡蛋、配料、味道、性价比等全方位进行无情吐槽。

很快,林小风端着第九碗“至尊蛋炒饭”走了出来,放在阿强面前。

当那盘金光闪闪、香气逼人的炒饭出现在镜头里和阿强眼前时,他原本准备好的吐槽词突然卡了一下壳。

这卖相……好像……跟他想象中那种油腻、糊烂的街边炒饭不太一样?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对着镜头说道:“家人们看看啊,这卖相嘛,也就那样,估计是加了什么色素或者特殊调料弄出来的颜色,中看不中吃!咱们来尝尝看……”

他拿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为了节目效果,他故意张大嘴巴,塞了满满一口。

然后——

“唔!!!”

阿强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睛猛地凸出,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他的嘴巴被食物塞满,无法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在短短一两秒内,经历了从准备吐槽的不屑,到惊愕,再到难以置信,最后是一种近乎崩溃的……极致享受!

他的味蕾,在那口炒饭入口的瞬间,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不,不是打击,是洗礼!是狂欢!

那粒粒分明的米饭,那极致嫩滑的鸡蛋,那醇厚丰腴的猪油香,那恰到好处的调味……所有元素完美融合,在他的口腔里炸开了一场味觉的核爆!他之前探店吃过的所有所谓“美食”,在这碗炒饭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如同嚼蜡!

他之前准备好的所有吐槽,所有贬低的词汇,在这一刻被轰得粉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太……太好吃了!好吃到灵魂都在颤抖!

他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腮帮子鼓动,咀嚼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眼神变得迷离而专注,完全忘了自己还在直播,忘了那几十万正在看戏的粉丝。

“阿强?强哥?你怎么了?”

“卧槽,这表情……是好吃还是难吃啊?”

“看起来不像难吃啊,难吃会是这种享受的表情?”

“难道……翻车了?是味觉翻车?”

直播间里的弹幕开始疯狂滚动,粉丝们都被阿强这诡异的反应搞懵了。

阿强根本无暇顾及弹幕,他像是被按了快进键,一勺接着一勺,疯狂地扒着盘里的炒饭,那架势,比之前那个眼镜年轻人还要凶猛,活脱脱一个饿死鬼投胎。

不到三分钟,一盘炒饭被他扫荡一空。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勺子,又用手刮了刮盘底,把最后一点油光都舔干净了。

吃完后,他靠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缓缓坐直身体,目光复杂地看向那空空如也的盘子,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疯狂刷过的疑问弹幕。

他脸上的表情挣扎、羞愧、震惊、回味……最终,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默默地伸出手,关掉了手机的直播拍摄功能。

然后,在几十万粉丝突然黑屏的直播间和满屏问号中,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一直平静地站在不远处、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的林小风。

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是一种被打服了的、带着难以置信和深深震撼的眼神。

他站起身,没有像往常探店结束后那样发表任何评论,只是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设备,转身离开了小店。

只是在推开店门,即将融入外面喧嚣的那一刻,他又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小风,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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