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速度很快,径直飞向了南域王的王府。
“陛下,您来了!”
老管家恭恭敬敬地,向帝君行了一个礼。
当他看到站在裴清衍身后的阮轻舞之时,瞬间就红了眼眶。
“哎哟,我的大小姐呀!您可算回来了!家主他——他快不行了,他一定想见您最后一面的,快跟小的来。”
老管家老泪纵横,拉着阮轻舞就往屋里狂奔,那速度快如闪电,裴清衍御剑才能追上。
“云老,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哥哥不会有事的!”
阮轻舞温柔的嗓音,瞬间就抚平了云老不安的心情。
裴清衍见到骄傲的小凤凰,此刻温柔的模样,还真是有些意外。
她之前可凶得很!
现在回想一下,她是急着赶回来,被他拦下了,才会那般生气。
如此,倒是他的不对了。
她十万火急,赶回来见哥哥最后一面,若是被他耽误了,那他真的罪大恶极了。
大厅之内,众人寂静的坐着,气氛无比压抑。
见到阮轻舞出现,他们都齐齐红了眼眶,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扶风,他在里面等你。”
他们不知道阮轻舞会回来,但他们都知道,扶风一直撑着,是放不下她。
“陛下,谢谢您特地来一趟,那臭小子,给您添乱了。”
主座之上的阮族老祖,后背一下子就佝偻了几分,显得格外苍老。
“祖爷爷,哥哥会没事的。”
阮轻舞快步冲向阮扶风的卧房,推开门,来到了他的床前。
容色极妍的俊颜,此刻苍白如纸,浑身每一寸肌肤都遍布着咒印。
他的气息极其微弱,仿佛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阮轻舞坐在床边,伸手牵起了他垂落的手,温柔至极的轻轻唤了一声。
“哥哥!我回来了!”
床榻之上那几乎没有任何生气的男子,手指轻轻颤了颤。
裴清衍见到阮扶风此刻的模样,眼底浮起了深深地痛惜。
整个南域已经想尽办法,也没能解开魂河诅咒。
阮轻舞手握着替命银铃,逆转了其中的符文。
她刺破阮扶风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在替命银铃之上。
随着血色光芒亮起,逆转大阵启动。
阮轻舞赤足坐在地上,将替命银铃,戴在了脚腕。
一缕缕仿佛有生命的咒印,就从两人交握的手上,朝着她的手掌蔓延。
“你疯了!”
裴清衍亲眼看到了阮轻舞,逆转了替命银铃,将阮扶风身上的魂河诅咒,引向了自己。
这飞蛾扑火般的自杀行径,让他大惊失色。
“嘘!”
阮轻舞玉指放在唇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一道道咒印,妖异至极,宛如藤蔓缠绕在她的肌肤之上,却有种惊心动魄的诡谲美感。
她面容恬静地坐在海蓝色纱帐旁,屋里橘黄色的烛光,将她的身影照耀得无比柔和。
两人相握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她微笑着看向阮扶风,目光是那般澄澈。
魂河咒印覆盖她的身躯,阮扶风身上的咒印,完全消失了。
裴清衍忽然就明白了,南域王为何会为她疯魔至此!
她从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决定了,替命。
魂河诅咒无解,却可以转移。
但不是随便哪个陌生人都能转移魂河诅咒的,必须是双方相处多年,彼此气息相融,有契约相连之人,才能转移。
他记得她在见到忧心忡忡的南域王府众人的时候,都是非常肯定的告诉他们。
“哥哥不会有事的。”
因为,会有事的是她!
他以前觉得扶风太傻了,为了一个小丫头,那么拼命做什么?
可这一刻,他却觉得这个小丫头真傻呀!
她明明知道会死,明明知道诅咒无解,还是义无反顾,从未犹豫过。
阮轻舞取出一颗丹药,塞进了阮扶风的口中。
在丹药出现的时候,满室都是异香。
“劳烦陛下帮我护法,莫让外人打扰。”
“好!”
裴清衍站在外间,中间隔着一层纱帐。
阮轻舞放下一个阵盘,布下了隔绝结界,她将神识融入了阮扶风的灵海之中。
阮扶风还在深度昏迷之中,灵海自行护主,他的神识感受到是阮轻舞的神识之后,立刻就放弃了抵抗。
阮轻舞用神识,一寸寸小心翼翼地将他灵海之中的黑雾驱散,在他的灵海之中,留下了一轮月华之灵凝聚的明月。
她撤回了神识,与他的神识交融在一起的时候,他极其克制,丝毫不敢动弹。
全程他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任由她的神识在他的灵海之中绽放光华,他对她无限包容,无条件信任她。
即便,他的意识都还没有恢复过来,他潜意识都不会伤害她。
“哥哥,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她在他的耳畔,缓缓地说道。
“多谢陛下,此事务必为我保密,不然您也知道我哥哥的性子。指不定会把天都捅破!我现在这样子,不方便见家人,辛苦您帮忙转告一下,我回学宫了。”
收回阵盘之后,她朝着裴清衍道了声谢。
“作为答谢,送您一个剑穗,可好?”
阮轻舞从空间内取出了一个雪白银丝流苏的剑穗,中间是一弯弦月冰晶,其中蕴含着月华之灵。仔细看去内部仿佛有月光在流转,在黑暗之中,莹莹生辉。
裴清衍看着少女那双清亮的眸子,写满了央求之色,他心头一软,答应了下来。
“好!”
阮轻舞蔓延着咒印的双手,拿着剑穗递给他。
“放心,咒印不会沾染于外物之上。”
裴清衍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剑穗,免得她以为自己是怕沾染上魂河诅咒,才没接受她的谢礼。
“剩下的就交给陛下了,哥哥交给您,我很放心。您是个好人,之前的话是跟您开玩笑的,还望陛下莫要放在心上。外面说的,您是喜欢我哥哥,才终身不娶的事情,我其实是不信的!嗯嗯!真的!”
阮轻舞认真地说道。
听到她的话,裴清衍怎么觉得她是深信不疑?
她那俏皮灵动的语气,似乎是在开解他,让他不必为她难过。
“我走啦!”
“再见,哥哥!”
“再见,陛下!”
此次一别,或许,后会无期了。
她浅笑盈盈地朝着他挥了挥手,从敞开的窗户利落地跳了出去,乘着裂空蝶消失在裴清衍的面前。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心底不知为何格外沉重。
他看了手中的弦月剑穗一眼,将它系在了御尘仙剑的剑柄末端。
阮轻舞离开了,看着床上躺着的阮扶风,他也有些头疼。
他此刻隐瞒他们,日后阮扶风若是知道了真相,可能会把他的帝宫都掀翻了。
“陛下?您来了!”
南域王阮扶风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睛,望向了帝君。
“嗯,你小子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朕不得来看看吗?”
裴清衍真的是很气,他和谢云止都拦下鬼帝风烬了,结果他却还是命悬一线。
冥界真特么都是一群阴险的魑魅魍魉,不是人待的地方。
哪怕路过一下,都得脱半层皮。
“命大,死不了。”
阮扶风靠在枕头上,感觉除了虚弱了一点,没什么大问题。
“陛下莫要听他们乱传谣言,他们什么都传的。”
“比如,朕和你的私情?”
裴清衍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跟南域王在世人眼中是一对的。
帝君积威甚重,他身边的人,谁有胆子告诉他这种谣言的?
“那倒不是,据说是陛下思慕臣,求而不得,故而空置后宫,终身不娶。毕竟世人皆知,轻轻才是臣的心上月。陛下怎能及得上我的轻轻?”
阮扶风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都能跟他开玩笑了。
“朕,自是及不上你的轻轻的……”
裴清衍见他还能笑得出来,那是他还不知道真相。
他还当自己命大呢?
他家轻轻换来的!
“轻轻是不是回来过?这个时候学宫应该出不来,定然是我的错觉吧?”
阮扶风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雪玉山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