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秘境,星辰殿内。
洛九川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星辉流转,周身气息虽仍显虚弱,却已有了根基初成的沉凝。经过月余调养,他对“刹那延展”的掌控精进了不少,已能在一息之内,将感知加速数倍,洞察入微。此刻,他正以指尖轻触身前悬浮的一滴“晨露琼浆”——这是苏半夏以秘境灵药调配的珍稀药液,蕴含磅礴生机。
“凝。”他心中默念,刹那延展发动。
世界瞬间慢了下来。琼浆滴落的轨迹在他眼中清晰可辨,其内蕴含的药力流转,与周遭星辉的共鸣,甚至自身气血与之接触时产生的细微波动,都如同画卷般徐徐展开。他精准地引导着一缕自身初步凝聚的星辉道力,在药液将触未触肌肤的刹那,以特定频率与之共振。
“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琼浆并未直接渗入,而是化作一团氤氲的淡绿色气雾,均匀覆盖在他右臂乌黑的经脉之上,滋养效率提升了三成有余,而对邪毒的刺激却降到了最低。
“成功了!”洛九川散去神通,微微喘息,额角见汗,但眼中难掩喜色。这种对药力吸收过程的“微控”,标志着他对时序之力的运用迈上了新台阶。
一旁的苏半夏见状,美眸中异彩连连:“洛兄,你竟能将药力化雾,均匀浸润?这……这已非寻常医理所能及!”
“侥幸有所悟。”洛九川谦逊一笑,感受着右臂传来久违的丝丝暖意,“若非半夏你提供的药液精纯,我也无法尝试此法。”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巍长老面色凝重地踏入殿内,目光扫过洛九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沉声道:“洛川,你恢复的速度超出预期,甚好。但外界局势有变,幽冥阁的探子活动越发频繁,似乎在酝酿新的动作。谷主命我前来,一是确认你的状况,二是……或许需要你提前做些准备。”
洛九川心神一凛:“长老请讲。”
徐巍道:“你初成的时空感知能力,或可应用于预警。谷主设想,能否在你恢复些许后,于秘境关键节点,布下微型的‘时序感应结界’?无需你耗费太多心神维持,只需其能敏锐捕捉到异常的空间波动或隐匿气息,为谷内预警争取先机。”
洛九川沉吟片刻,感受了一下体内状况。星轨道基虽仍脆弱,但支撑一个小范围、被动感应的结界,或许可行。“弟子愿尽力一试。只是此法尚不纯熟,需寻一处星力汇聚之地,并要劳烦半夏师姐以药王灵息助我稳定结界根基。”
苏半夏立刻点头:“义不容辞。”
徐巍眼中露出赞许:“好!地点便定在秘境东侧的‘引星台’。此事宜早不宜迟,三日后子时,星力最盛,我们便着手布置。”
三日后,引星台。
此地位于秘境边缘,一座白玉高台直指星空,台上刻满古老星纹,是药王谷历代观测星象、接引星辉之地。子时将至,月朗星稀,道道星辉如银练垂落,将引星台映照得如同仙境。
洛九川盘坐于台心,苏半夏与徐巍护法在侧。他屏息凝神,先将心神与怀中青铜时炉相连。时炉经过这段时间的星力温养,裂纹又弥合少许,炉身暗金光泽流转,传来沉稳的呼应。
接着,他引动星轨道基,神识缓缓铺开,与引星台上的星纹共鸣。刹那间,他仿佛与整座高台融为一体,能清晰感知到星力如溪流般在纹路中流淌的轨迹。
“就是此刻!”洛九川双手结印,以自身对“流速”的感悟为引,将一缕极其精纯的时序意念,如同编织丝线般,融入周遭流淌的星力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脸色迅速苍白。苏半夏适时出手,双掌按在他后心,精纯温和的药王灵息渡入,护住其心脉,稳固其神魂。徐巍则警惕地扫视四周,以防不测。
渐渐地,以洛九川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间,泛起一层肉眼难见、却能被高阶修士感知到的极淡涟漪。这涟漪并非防御光罩,而更像一张极其敏感的无形蛛网,任何带有敌意或异常的时空扰动触及此地,都会引动其微颤,并将警示传递至洛九川心神乃至徐巍等守护者处。
“时序感应结界,成!”洛九川低喝一声,印诀定格。结界悄然融入环境,引星台周遭恢复平静,唯有星辉依旧。
然而,就在结界成型,洛九川心神最为松懈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漆黑如墨、细若发丝的阴影,竟毫无征兆地从结界正中心的地面阴影中钻出!其出现方式诡谲至极,完全绕过了刚刚布下的时序感应,仿佛它本就“存在”于此地阴影之中,此刻只是“活化”了一般!
阴影如毒蛇吐信,直刺洛九川眉心!速度快得超越思维,更是散发出一股湮灭神魂的恐怖死寂之气!
“小心!”徐巍反应极快,怒喝一声,筑基后期的磅礴灵力化作一只青色巨掌,悍然拍向那阴影!
苏半夏花容失色,想也不想便欲以身相挡!
但有一物,比他们更快!
是洛九川怀中的青铜时炉!
几乎在阴影出现的同一瞬间,时炉炉身光华前所未有地爆闪!不再是温和共鸣,而是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铮鸣!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灰蒙蒙光华后发先至,并非迎击阴影,而是精准地笼罩住了洛九川周身尺许范围!
嗤——!
阴影撞上灰光,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那灰光仿佛拥有某种迟滞万物的特性,阴影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降,其上的湮灭死气也被大幅削弱。
就这迟滞的刹那,徐巍的青色巨掌已然拍到!
“轰!”
巨响声中,阴影被巨掌拍得粉碎,化作缕缕黑烟消散。但徐巍的脸色却无比难看,因为他感觉到,那阴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道精纯的幽冥死气凝聚体,而且其中蕴含着一丝金丹级别的恶念印记!
“幽冥阁!‘影杀’部的‘如影随形’秘术!”徐巍咬牙,眼中杀机四溢,“他们竟有办法将死气印记预先埋藏于此地阴影之中,等待时机发动!好阴毒的手段!”
洛九川惊出一身冷汗,若非时炉自发护主,以那时空迟滞之光争取到一瞬,后果不堪设想。他低头看向怀中时炉,只见炉身光华黯淡下去,那道最大的裂纹似乎又隐隐加深了一丝,显然刚才的爆发消耗巨大。
“他们……一直在监视我们?连我们何时来引星台都一清二楚?”苏半夏心有余悸。
徐巍面色阴沉地检查着地面:“恐怕不止是监视。这印记埋藏得极其隐秘,连我的神识都未曾察觉。谷内……或许有他们的内应,而且地位不低,才能如此精准地把握我们的行踪和时机。”
此言一出,三人都沉默下来。刚刚因结界成功而升起的一丝喜悦,瞬间被更深的寒意笼罩。
幽冥阁的触手,比想象的伸得更长,更隐秘。这次的偷袭,与其说是刺杀,更像是一次警告,或者说试探——试探洛九川的恢复情况,以及他身边防护力量的虚实。
洛九川握紧了拳,感受着时炉传来的微弱温热,以及体内星轨道基的悸动。
危机,从未远离。而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